那段恒越的鬼魂即便被牢牢困在鎮邪陣法中也依然毫不安分,一刻不停地沖擊着陣法,發出讓人不禁心驚肉跳的砰砰巨響。
“試着喚醒他的神智試試?”有人提議道。
說幹就幹,立刻有人拿出能喚醒鬼魂神智的靈器,彈奏了幾下,果真就見陣法内的鬼魂逐漸安靜下來,顯現出一道狼狽不堪的人影來。
隻聞幾聲桀桀笑聲,段恒越清醒後的第一件事竟是發出冷笑,歐陽城不免心中感到不妙。
“竟然有活人進來送死……竟然有活人進來送死?!”
段恒越咬牙切齒地吐出一句話來,猛地擡眼看向衆人,布滿血絲的眼睛裡竟然充滿了不甘和貪婪,卻又透着一股絕望的氣息。
“怎麼,你們活得不耐煩了?”
簡仲秋并不搭理段恒越的話,自顧自出聲問道:“你是如何到這裡來的?”
段恒越冷笑連連,“我是如何到這該死的鎮邪塔裡的?虧你問得出來,這塔内一無寶物二無活人,難不成還能是我自己想方設法偷溜進來送死的?!”
這麼一說,段恒越是被人算計進來的?
“那你也是罪有應得,你也不想想看你害死了多少人?!”
衆人中有人憤憤道。
段恒越嗤笑一聲,擡眼打量了那出聲之人一會兒,才輕蔑出聲道:“哦,我想起來了,你大伯就是被我殺死的,怪不得你反應這麼大呢,哈哈哈哈……”
那與段恒越有着弑親之仇的修士氣得眼睛都紅了,險些要沖上來,還好被衆人及時攔住。
見他這種反應,段恒越笑得越發大聲:
“怎麼?你要殺了我嗎?可是我早就死了,死得連骨頭都被碾碎了,你殺不了我!你殺不了我!”
“你是怎麼死的?”程慈直截了當地打斷段恒越的瘋癫,問道。
段恒越噤了聲,片刻後才有些怨恨地道:
“我隻知道我是接了皇甫敬那個混蛋的任務來的大漠,之後的事我不記得了。”
此言一出,衆人皆是驚訝異常。
皇甫敬?今上的皇叔皇甫敬?
“一直以來你的雇主其實不是皇甫昭,而是皇甫敬嗎?!”簡仲秋驚詫失聲。
段恒越忽地撞上陣法,撞得魂體都有些不穩:
“是啊!一直都是他!所有人都是他讓我殺的!結果到頭來他連我也要殺!你們不是自诩正義嗎?那你們快點把他送到這裡來,讓我親自喝了他的血啃了他的肉,不是說善惡終有報嗎?那為什麼隻有我受到了報應?!
他也應該死在這鎮邪塔裡!他也該死!!!”
段恒越的尖叫幾乎要刺破他們的耳膜,好幾個人都疼得捂住了耳朵,但即便如此也無濟于事,歐陽城心知事情要糟,段恒越陷入了怨念和憎恨中,很快就會自爆魂體來摧毀周圍的一切!
“不好,大家快跑!”
歐陽城隻來得及大喊一聲,轉身護着佑生和旌旸掐訣跑離那段恒越,可他們還沒跑出多遠,就聽到一聲可怖的幾乎要撕裂天地的爆響,徹骨的寒氣和怨毒猛地從他們身後席卷而來,猶如附骨之蛆啃咬着他們的生氣和血肉。
怨鬼自爆,乃是伏鬼之人最為害怕遇到的情況,通常來說怨鬼已開神智,輕易不會選擇自爆魂體,因為這意味着命格毀滅,換言之也就是徹底的灰飛煙滅,再無什麼來世可言,可一旦怨鬼對于死去的怨念和憎恨過深,再度迷失神智,隻剩下摧毀周圍一切的念頭時便會發生完全不可控的魂體自爆。
魂體自爆會驟然釋放出極為濃郁的陰寒和幾近可以化做實體的鬼魂怨毒,兩者混合在一起會讓活人無法動彈,隻能在徹骨的寒冷中眼睜睜看着自己被怨氣腐蝕為一具白骨。
就在歐陽城以為他們這群人全都要交代在這裡時,他忽地感到那股寒冷消失不見,自己被凍僵的腿再度可以活動,忙扯起還沒從劇寒中緩過神來的佑生和旌旸的衣領往外跑去。
“欸,你們别跑了,沒事了!”
一個陌生的聲音在他們身後響起,歐陽城卻并不停下腳步,而是打開神識往後看去,竟是個身着玄色衣袍的年輕人,此刻正閑庭信步般地從剛才關住段恒越的地方走來。
但讓歐陽城感到心驚的是,這年輕人看起來是慢悠悠地走着,他們兩者之間的距離卻是在不斷縮短,既然如此,歐陽城也不再繼續逃命,而是停了下來警惕地看着對方靠近。
随着此人靠近,歐陽城心中的緊張莫名加劇,幾乎是出了一身冷汗在等着對方走近,就在他險些熬不住時,鄭南槐的聲音從這年輕人的身後響起,帶着些急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