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使用驅魂錐的确要刺破心口,心口一破,血氣大傷,所以我才說這是險招……”
江宴聲音放得很低,垂下頭去,隻露出一截白得沒有血色的脖頸,在這幽暗塔内,鄭南槐好似又看見那縷遊蕩的幽魂。
他不由得伸手去碰江宴的肩頭,“我……”
行在他們身後的程慈忽然開口:
“你是擢衡尊師什麼人啊?”
唐烨一愣,“我,我是……”
“他是我的道侶。”鄭南槐淡淡道。
“是你的道侶啊,”程慈努着嘴點頭,“欸你什麼時候找的道侶?”
鄭南槐聞言先是一頓,随即笑了笑。
“我也不記得了。”
“啊?”程慈眉毛挑得極高,“你自己的道侶,你還不記得麼?”
估計是程慈這人平日裡說話就直來直去,和白獻涿一個德行,他這一句話刺得唐烨像被燙了手一般縮回手指,眼神也閃躲起來。
不過不知為何,鄭南槐心裡毫無波瀾,甚至還有些想笑。
“是啊,真奇怪。”
江宴朝着程慈飛去個眼刀,也有些過意不去,便開口扯開話題:
“小南,驅神錐威力不小,你若是忌憚,我們也可以另想辦法。”
“還有别的辦法嗎?”
事到如今,鄭南槐竟頗有些破罐子破摔的心情。
“倒也不用這麼喪氣,隻是暫時封絕人魂,倒也不是非驅神錐不可啦,”
祁謝安插嘴,“我記得魔界内曾有一種藥草,可封印記憶,似乎是叫做——泣情離心草……”
唐烨心中一跳。
“哦不行,泣情離心草需得經過處理才可入藥做蠱,眼下我們馬上就要到天井,沒有那麼長時間了。”
說到此處,祁謝安有些惋惜地搖搖頭。
鄭南槐苦笑一聲,随即忽地伸手從祁謝安手中撈過失魂蠱,未等江宴等人反應過來,便塞入了口中。
“你!”唐烨立刻慌亂起來,伸手想去碰鄭南槐的衣袖。
隻不過眨眼之間,鄭南槐唇齒之間便溢出鮮血,江宴眼疾手快扶住他,朝他心口打入一股靈力,鄭南槐面上的痛苦之色才稍有緩解。
擦掉那些血痕,江宴又急忙揚手立起一道障眼法,面帶惱怒地看向唐烨,壓低了聲音罵道:
“你就光在那兒看着?!過來扶着!”
其實鄭南槐此刻都無法辨清扶着自己的雙手是誰的,從五髒肺腑深處傳來的痛苦燒得他幾乎要化為灰燼,眼前隻剩一片昏黑,若不是有人撐住,他估計要撲到地上翻滾。
他的神志似乎正被一口一口啃掉,那縷淡淡的緩解之力壓根是泥牛入海,可眼下他甚至不能痛呼出聲,隻得死命咬住下唇以吞下哀鳴。
感受到懷中劇烈顫抖的身體,唐烨頓覺心如刀割,卻毫無辦法,隻能死死抱着鄭南槐。
如今這樣,當初那麼做,到底值不值得?他不敢再想。
江宴急得脾氣極差,但還是維持着朝鄭南槐體内輸入緩解痛苦的靈力,程慈則拉着祁謝安站到前面,略微遮擋一下。
……
停下腳步,肅霜仰頭看向天井,井中流轉着金光閃爍的禁制陣法。
“似乎沒有被篡改。”
站在她身側的賀行章與她對視一眼,轉過身來朝衆人擡手,這是先前衆人約定好的記号,見狀,所有人皆取出了本命法器嚴陣以待。
肅霜神情冷冽,餘光飛快掃過隊伍後方,刻意放慢了解讀禁制的速度。
鎮邪塔的禁制可謂繁雜異常,雖說僅一道陣法,可實際上卻是用了精妙手段将三十六道常規禁制融合起來。且塔中天井禁制一層比一層複雜,要想從中找到真正的生門,本也要費上一段時間。
約莫近半個時辰,肅霜找到了生門,便出聲提醒衆人:
“來了!”
原本因長時間精神緊繃而有些麻木的諸位道友立時清醒,忙重新握緊手中法器。
禁制上的銘文緩緩流動,漸漸露出一道口子來,在衆人反應過來之前,他們先嗅到了一股腥臭惡心的氣味。
下一秒,他們便被禁制之上那股莫名的力量卷走,失去了對自己身體的控制。
……
再度恢複意識時,唐烨睜眼便見到一掬閃着紅光的鮮血噴了下來,澆得他右眼刺痛,下意識伸手去捂,卻忽有一道寒光閃過。
他本能地擡手擋向那寒光來處,隻聽撲哧一聲,他的掌心被一劍刺穿,十指連心,從手上傳來的痛覺不可謂不恐怖,饒是他,也忍不住疼得呲了下牙。
那劍刃毫無停留,一擊不中立刻重振旗鼓,要再度向唐烨沖來。
唐烨心道不妙,忙以手撐地想要避開,去路卻被一個重重落下的流星錘砸中,他竟是被兩個人圍攻!
危急下唐烨立刻催動體内靈力,早已滞澀脆弱的經脈被猛地一沖,竟有了破碎之兆,激得他直接吐出一口血來。
眼看着那劍鋒已行至眼前寸許,唐烨都要以為自己會死在此處,一柄周身光華流轉的靈劍突然沖到他面前,僅以威壓震開了一劍一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