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問題有些悚然,話音未落另外三人已是神色各異。
白影羅眯了眯眼,盯着燕北堂的眼睛默了一會兒,“這個,我想你們最好還是自己去青躍宮問,我對菱花胎這門術法了解不多,恕我無能為力了。”
話雖如此,鄭南槐卻覺得她的反應不像是對菱花胎知之甚少的樣子。
但都已說了無能為力這樣的話,也不好再追問了,燕北堂點了點頭,“我明白了,多謝指點。”
顯然白影羅對燕北堂識趣的态度很是滿意,她唇角輕牽:“諸島間來往也有限制,十日後卯時到你們上島的那處沙灘,會有船帶你們去青躍宮。”
說罷,她又看向猶在愣神的李小圓,“這十日間你可以再好好考慮是否要答應我。”
“……好。”
命人将那些錦盒放下,白影羅便起身告辭了。
待她離開,李小圓才臉色大變地猛地站起身來:“燕北堂,你,你方才問白影羅的那個問題……”
說着,她還去看鄭南槐,想從他臉上找到與自己相差無幾的震驚之色,卻隻見到和燕北堂如出一轍的凝重表情。
“你也知道了什麼?你們猜到了什麼啊?”李小圓心中狂跳,隐約有種不妙的預感。
“之前在船上,我們不是提到那個黑袍人的身體很是年輕麼?”燕北堂沉聲道。
略回想了一瞬,李小圓點點頭,“是啊,當時不是還說這不太符合常理,那和這有什麼——不是吧……你們的意思是,那個人之所以能保持這麼青春的身軀,是因為他用菱花胎……生下了一個新的自己?”
光是稍稍聯想,李小圓便覺得頭皮發麻,但這的确是最合理的解釋了,之前燕北堂說要請醫修來看看自己體内有無一種特殊的靈藥,難不成指的就是那七孔紅花藕嗎?
“白影羅剛才也說,你體内的藥引乃是一株已然生長出花葉的七孔紅花藕,不管這紅花藕是為你備下的還是自己要用,都無需催發出花葉,這樣做的目的隻有一個,就是那個人需要多次使用它所結出的菱花蓮子。”
果不其然,燕北堂緊接着就提到了她所想到的事情。
同樣的,對尋常人、甚至是修煉了菱花胎的人而言,即便需要用到菱花蓮子,也無需專門栽種七孔紅花藕,除非是一個需要頻繁地利用菱花胎孕育生命的人。
可菱花胎此類術法本就耗費施術者大量心血靈氣,這樣做于施術者本身百害而無一利,如果說那些菱花蓮子是用在暗場中被困的男子身上用以大量誕下人鬼之子,以能做出此等喪心病狂之事的人的角度來看,更是因小失大——暗場中他們收斂的屍骨仍多為女子,便可證明一切。
加上黑袍人那節紋着樹藤的手臂,和那具年輕得過了頭的身軀,叫燕北堂不得不大膽設想——會不會是有人利用菱花胎,在現如今這具身體出現頹态時就用自己的精血生下一個新的自己,再用了什麼神異的手段将修為記憶盡數渡給新的那個自己,這樣一來,這人便如金蟬脫殼般從那具垂垂老矣的身軀中脫離出來。
再加上仙祖手劄中提到,天譴與尋常人的死劫一樣,皆是既定的命數,在一個人初初誕生于世時便已落定,而這種途徑的重新呱呱墜地,是不是也冥冥中篡改了天數?若真是如此,重活一次,這個人就又延續了近千年的壽數。
年輕的身體,數百年修成累積的靈氣和地位見識,漫長的壽數,再加上興許這樣的招數還能再上演數次……
思及此處,燕北堂隻覺心驚,若真能做到他所設想的一切,這豈不是一條完美的即可躲避天譴,又可永生都享受日益強盛的力量的捷徑?
更可怕的是,這似乎正能對上邬山城那位城主身上那些修界中津津樂道的神異之處,那個黑袍人,說不定就是姜殊穹本人。
隻是他堂堂邬山城城主,為何會親自來平州的月紗城尋找菱花蓮子?白影羅說他在急着促成什麼人的誕生,這個人會不會就是他自己,可小南分明說過他眼下的身體還很年輕,那又是出了什麼事情,才迫使他故技重施?會不會和他們這段時間一直在追查的事情有關?
無需多言,燕北堂便看到鄭南槐眼中幾度變幻的暗色,便知他也同自己一般推測到了這些。
兩人的臉色都難看得要命,李小圓本來想到有人會生出另一個自己就心中惴惴,看到他們的表情更是有些惶然,這件事難道遠不止她想到的那樣可怖麼?
這樣一想,李小圓腦中又閃過一個名字來,先前在來這裡的船上,鄭南槐他們就提及那黑袍人可能與邬山城的城主有所關聯,那時他們也正說到‘時逾千年仍未隕落于天譴之中的大成修士’這件事,這兩個人當時的臉色就和現在的一樣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