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何事?”張想發和奚檀蘿都吓得戰戰兢兢,白勉清自動把自己代入看熱鬧的那一波,倒是沈玳玳先開口。
小乞子的眼神落到沈玳玳身上,從頭到尾地轉了幾遍,忽然伸出手指,神秘勾手。
沈玳玳配合地彎了點腰。
“想知道……這空城的秘密嗎?”
小乞子眼尾挑起,做得神秘兮兮,實則大聲得站在最遠處警惕四周的丁親衛都聽得清清楚楚,生怕這裡沒有會上鈎的人。
沈玳玳依然配合:“你知道?”
小乞子邪魅一笑,攤開髒兮兮的手心示意。
如果不是她沒忍住嘿嘿了兩聲的話,還是很成功的。
沈玳玳面上也帶了笑意,讓迩黛放了十吊錢在小乞子手心裡。
從迩黛掏出銅闆開始,小乞子的眼睛就直勾勾地跟着迩黛的手,落到自己手心裡了反複摩挲半晌,臉上拽兮兮的表情再也維持不住,咧開的笑臉在擡頭看見四個笑眯眯看她的姐姐時徹底僵住。
“咳咳!”小乞子揚起下巴,試圖修複她崩塌的形象,“既然你們這麼上道,那告訴你們也無妨,我們這城中不見人煙,其實是因為——”
小乞子故意頓了一下,滿意地看見中間那兩個姐姐跟着呼吸一頓。
“其實是因為,今兒縣衙要審一樁案子,城裡人都去瞧熱鬧了。”
翹首以待的張想發和奚檀蘿:……
好沒意思的理由。
“看你們是外鄉來的,許是不認路,要不要本姑奶奶帶你們去縣衙?”小乞子對這樁敲詐、哦不這樁買賣頗為滿意,好心加了個服務,“不另收費哦。”
秉持自古以來就有的“來都來了”習俗,四人立刻跟着小乞子走了。
小乞子大概是看她們穿得不大普通,也沒帶人走不便通行的狹窄小路,領着她們邊逛大街邊沿途介紹,盡心盡力當一個優秀的地陪,賣力證明自己十吊錢收得一點都不誇張。
她們這才知道,小乞子看着年紀小,實則已經大約快滿八歲了。說大約是因為她有記憶以來便是流浪的,不知母父也不知生辰,給自己取了個名字叫柳虎,小乞子同行們叫她虎子,被她騷擾的人家叫她漏鼠。
柳虎在手掌裡一筆一劃給她們寫自己的名字,張想發認真看後,鄭重說道:“很好的名字,很适合你。”
“還有漏鼠,是這兩個字……”柳虎興緻勃勃地繼續比劃,看得張想發的嗓子眼都在發顫。
沈玳玳捏緊張想發的手:“還是你取的名字好。”
柳虎嘿嘿道:“我也覺得!”
張想發的眼淚勉強憋回去了。
柳虎又說起那樁全城人都關注的案子,是一位姓虞的夫人殺了她的丈夫馬六爺。馬家是她們這兒有名的望族,想必不會輕易放過虞夫人。
說到這兒,柳虎遲疑了一下,露出個不好意思的笑:“其實我一直以為,殺人就該償命的,但好像現在争起了别的。我沒念過書,聽不大懂,諸位姐姐自個兒去聽吧。”
張想發有了不妙的預感。
再過一條街,就到了縣衙,老遠就聽到人聲鼎沸,一大堆人疊成一團,你罵我我罵你的攻擊,手裡或拎雞蛋籃子或拎白菜幫子或拎小屁孩子地互相威脅。
柳虎靈巧地帶她們鑽過憤怒的人群,憑借不要命這一優勢,硬生生擠出一個絕佳觀衆席,緊鄰一位低聲啜泣的年輕婦人。
張想發她們剛站到空地上,台子上的縣官就一拍驚堂木:“肅靜!”
等了許久都不見台下安靜,那縣官無奈往下說道:“罪人虞氏,謀殺其夫馬六,你可認罪?”
被押着的那位虞夫人一身氣定神閑,不屑地笑了聲,不願答話。
台下又鬧騰起來,你一言我一語,還有發展成聚衆鬥毆的趨勢。張想發雲裡霧裡,東一句西一句地聽了好一陣,才拼湊出一個實則再簡單不過的案情,便是這位虞夫人同馬六爺成親之前,約莫是有了“一生一世一雙人”一類的約定,如今那馬六爺變心,虞夫人便痛快地把人給殺掉了。
支持虞夫人無罪的一方認為:二人約定在先,而馬六爺不遵守契約,那為此承擔責任也是應當的,常言道背信棄義的人下阿鼻地獄嘛。
支持虞夫人有罪的一方認為:平常人殺了人都得償命,憑啥虞夫人就不用?憑她是河洛虞氏的族人?不償命就是明擺着的不平等!
雙方觀點都聽得張想發汗如雨下。
沈玳玳亦是察覺了其中的不對勁,見張想發肉眼可見的心虛,兩人相握的手心止不住地冒汗,便看了她一眼又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