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了個頭,後面的鬼話一轱辘滾出來就輕松多了。張想發也不管沈玳玳信不信,閉着眼睛胡吹亂侃,好好一個穿越故事,被她說成了修仙大法。
叽哩咕噜一口氣說完,張想發咳了好幾下,撩起臉上挂的半邊簾子灌了口水,破罐子破摔地對沈玳玳道:“就是這麼個事兒,沈二姑娘你愛信不信吧。”
不信能怎樣?她也沒法把那金手指拿出來給沈玳玳瞧,大不了被當成腦子有問題的,不過這種事兒可能有慣性,經曆得多了,張想發也沒那麼在乎了。
不料沈玳玳一點沒遲疑:“我當然信。”
看來是沒信。
張想發了然點頭。不信最好,隻要沈玳玳不信她,那就不會把這些破事歸咎到她頭上,她依然是清清白白張姑娘,賺了。
更不料沈玳玳依然注視着她,視線越發灼熱,看得張想發心虛不已,心裡頭那股毛毛的感覺又爬上來,茶不香了,嚼的餅也不掉渣了,坐姿都端正了,雙手放膝蓋骨上等着被教育。
殊不知沈玳玳已經感動得一塌糊塗。
張姑娘那一通話她雖然沒法完全理解,但張姑娘樂意告訴她,這就充分體現了張姑娘對她的信任!
沈玳玳捧着茶盞問:“張姑娘,這些話……你還對誰說過?”
張想發恹恹的,答得也有氣無力:“當然隻跟你說過。”
得到十分滿意的答案,沈玳玳擡起手中茶盞,騰起的水汽勉強遮住她一不小心就會暴露的笑。
想起張姑娘對這個世界那般在意,沈玳玳心裡的抵觸情緒也少了一點,難得良心發現提醒了一句:“聽張姑娘的意思,我們這個世界大概是沒有修仙一類事物的,或許等張姑娘把不屬于這個世界的東西消除掉,就能讓這裡恢複正常。”
張想發更加沮喪:“可我已經都删掉了。”
沈玳玳手中動作一頓,笑容一僵:“已經删過了?”那删之前到底是個什麼妖魔鬼怪的世界?真的不會玩太過頭,天崩地裂嗎?
張想發無辜點頭。
“或許是……或許是有些東西,在張姑娘眼裡很正常,所以才沒有發覺它不該出現。”頂着張想發信任的目光,沈玳玳絕不會承認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就是胡編亂造她也要胡編亂造下去,“又或許是……這個世界本來就不太好?”
沈玳玳無意的一句話再次給了張想發一頓暴擊。
“的确是不太好。”張想發低下頭承認。
沈玳玳最不想看到的就是張姑娘元氣大傷的模樣,一個其實完全沒懂這是什麼意思的古代人,硬撐着當雞湯熬制大廚:“張姑娘還有法器在手,又是最了解這裡的人,一切都還來得及……”
雞湯熬着熬着,沈玳玳就坐回到張想發旁邊,一大段話費了她兩盞茶,張想發聽她好話說盡,心裡那股害怕被指責的勁已經過去大半。但現在她還想不知好歹一下,黏黏糊糊地蹭沈玳玳身上:“那麼多人的命運壓我身上,太累了。”
“那敢情好,我們不幹了,元和縣也不去了……”沈玳玳純粹是說順嘴了,一聽張想發想撂挑子,她就想鼓掌。
“那不行!”張想發立馬坐正,“沈二姑娘幫我想想那法器之後該如何用吧。”
馬車隊已經又晃晃悠悠跑起來,奚檀蘿和白勉清大概是安頓在其她馬車上,這一輛就留給了她們二人。
沈玳玳就這麼被拉上張想發的賊船。但這賊船剛開船就離翻船不遠,張想發迫不得已給沈玳玳解釋一堆現代化的觀念,但任她喝了成倍的茶還中途解決了一次生理問題,也沒給沈玳玳掰扯清楚。
張想發從未如此覺得沈玳玳的确是貨真價實的古代人過,她百思不得其解:“怎麼那些人就能接受呢?”
沈玳玳合理分析:“或許那些人也沒有真正明白,她們隻是你提着線的——”
“當我沒問。”
張想發又灌了一盞茶。
如此讨論的成果自然是很不如張想發的意,剔除掉那些太現代、沈玳玳完全無法理解的成分,看起來真像是個古代世界了,但張想發很不喜歡:“我不想生活在這麼古代的世界。”
“那張姑娘為何要寫個這樣的話本子?”沈玳玳心裡很受傷,還得問個不會顯得她多麼在乎的問題。
“……賺銀子。”張想發憋了半天,誠懇道,“而且我寫的本來就是八不沾。”
沈玳玳疑惑問:“八不沾?”
張想發答:“不沾唐,不沾宋,不沾明……還有最重要的不沾腦子。”
“……”
沈玳玳早先聽張想發解釋過她那個世界的朝代曆史,理解起來倒是沒有太大的障礙。
此般沈玳玳盡力理解,張想發據理力争,改劇情的事情沒有半點進展。沈玳玳斜眼看着又蹭她身上喊累的張想發,忍不住伸手薅了一把腦袋:“張姑娘太貪心了。”
張想發又蹭了一下,假裝沒聽到。
再怎麼不信邪,張想發都得老老實實接受現實,她加上的那些東西注定無法同時、全部、完整地實現。
又跟沈玳玳商量了幾句,張想發勉強接受了先删掉幾個古代人絕對無法理解和接受的概念,揮了揮拳頭把沈玳玳趕到對面去,表示她現在就要立刻入睡,讓那該死的金手指瞧瞧她張想發的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