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他在皇宮接觸裴寒忱開始,就在裴寒忱身上栽過好幾次!每次氣急了,老太師都會罵他一句“犟種”。
現在好了,又多了一個。
裴寒忱看到老太師熟悉的調侃,笑了笑:“老師不必擔心,學生已經長大了。”
老太師聽他那麼說,半天憋出一句:“你長個錘子!崽子一個!”
“……”
“……”
被這麼一打岔,憂傷的氣氛倒是消散了。
裴寒忱起身帶着陌扶輕跪在老太師身前:“學生此次來是向老師拜年的,祝老師新年初始多喜樂,長安甯,歲無憂,久康健。”
“好,快起來。”老太師扶起裴寒忱:“那老師便祝殿下山高有行路,水深有渡舟。”
三人重新落座,話了會家常,裴寒忱還要去幾位王叔家拜年,不好多留,沒待多久便就要離開。
臨走時,原本走出幾步的裴寒忱沒忍住回頭看着送他至大堂門口的宋太師,雪花飄散,落在老人斑白的頭發上,一時竟分不清是雪還是白發,仿佛一眨眼,老太師身影就會消散,那一幕像極了當年太師送自己離開的時候。
裴寒忱喉嚨微動,随後轉身将身上的大氅摘下來,幾步過去将還沾着他溫度的大氅披在宋太師身上:“歲末天寒,老師不必相送,隻管安心在家待着,學生定會查出真相,還他們清白。”
宋太師眼眶一熱。
“老師,我走了,保重。”
裴寒忱幫老太師系好系帶,整理一番便迎着風離開了太師府。
隻等人影消散在風中,老太師還站在大堂門口。
管家是自小陪在老太師身邊的,看老太師一直站在門口,也沒有多勸,隻是感歎一句:“六殿下長大了。”
“是啊,”老太師攏了攏身上溫暖的大氅:“他不再是那個課下愛跟我頂嘴的孩子了。”
管家扶着老太師進了門:“可老奴聽聞王爺不甚喜歡凜王妃,隻是不知道陌府會不會介意,萬一右相給王爺找麻煩……”
老太師呵呵一笑:“他若不在意怎麼會領着陌家小子來看我?他明明在意的很,瞧瞧剛才我隻是叫陌家小子一句他那緊張的樣子……簡直……”
“簡直跟老爺年輕時一樣。”管家接話道。
“嗨你個老不羞!”老太師斑白的胡子翹了翹:“待會有人來拜年别太一棍子打死了,殿下來此還不知道會被多少人盯着,我放他進府一事估計已經傳開了,再放幾個人進府為他遮掩一下吧。”
管家為老太師解了大氅,點頭稱是。
“啊對了,這大氅是殿下給的,裝起來擺着,莫要弄髒了!”
管家:“……”
你幹脆供起來得了,人家給你是讓你穿的,你裝起來擺着是算什麼?
看管家一臉無語凝噎的樣子,老太師又催了他幾句,管家才去找箱子。
院子裡栽着青竹,有些葉子還未枯黃落地便覆蓋了冬雪,老太師喝着熱茶看着院子的風景,長歎一聲:“你不讓老師插手這些,可老師又怎能真的袖手旁觀……”
一連拜年至傍晚裴寒忱他們才回府,去其他宗族拜年的路上,十五給他帶來了消息,一向把自己拘在府裡的老太師居然開了門,既裴寒忱之後,右相府,左相府,禮部尚書……紛紛進了太師府拜年。
裴寒忱知道老太師這樣做是為了什麼,他不想自己被視為眼中釘肉中刺,不想“凜王竟然進了太師府大門”這個消息傳到各人耳中,他的老師用自己的方式為他保駕護航。
可他明明囑咐過老太師不要參與這些,想他安心頤養天年的,可如今一遭讓裴寒忱懷疑自己是不是做錯了,他是不是不該打擾老師如今的安甯?
陌扶輕覺察到裴寒忱的難過,将他冰涼的手拉到自己手中搓了搓。
“怎麼這麼涼?”
裴寒忱擡眸,就那麼呆呆看着陌扶輕。
“扶輕,你說我是不是不該去探望老師的。”
十五禀告消息的時候陌扶輕也在場,他自然猜到裴寒忱的意思。
陌扶輕微微歎口氣,沒有直接回答,反而問道:“太師為何說王爺是‘犟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