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閉着眼睛默默将房間的窗戶關好,遮住室内旖旎糾纏的風景,一個起跳落在遠處的涼亭内。
薄紗散落,空了的瓷瓶自床榻掉落在地,被喘息聲遮掩。
日落西山,屋内聲音漸漸停歇。
當晚,裴寒忱就被趕出了房間。
裴寒忱賠笑了好一會才堪堪讓陌扶輕消氣,正想進屋時,賀松小跑着叫住了裴寒忱。
“王爺,出事了。”
屋内燭火跳躍,陌扶輕指尖敲打着桌面,冷着臉道:“所以這個傳言是今中午才流出來的?”
賀松點點頭。
下午,賀松出去采買,莫名聽到一則流言,說是凜王目無尊長,不敬遠客,野釣無腔,想對南蠻開戰,更有學子在酒樓内大肆宣傳,言說凜王動不動就發動戰亂,不顧百姓死活,不配“戰神”之名,該為“殺神”。
裴寒忱全程托腮看着陌扶輕,對着越演越烈的傳聞絲毫不懼,這幾天他剛将聖女及南蠻明着暗着罵了,後腳這傳言就流出來了,若是聖女的手筆估計還做不到這樣,怕是裴樂的手筆吧。
陌扶輕思索一會道:“堵不如疏,又是學子開頭,若是抓了他們反倒會令天下學子寒心,不如跟他們學學。”
賀松掂量一下,小心翼翼道:“王妃的意思是……”
“找個百姓們更為感興趣的話題遮過王爺的流言。”陌扶輕撈起茶盞:“汴京百姓并非都像五殿下想的那般好引誘,有些人對南蠻深惡痛絕,那些個學子沒被追着打算是好的了。”
裴寒忱一臉癡迷盯着陌扶輕,傻笑道:“扶輕跟本王想的一樣,不過,及笄禮過後再傳效果恐會更好。”
及笄禮後,汴京百姓恐怕會更加厭惡痛恨南蠻,到時候傳起流言,事半功倍。
陌扶輕贊同地點點頭:“還有一事,雖不知那些學子是五殿下的人還是被人蒙騙,總歸還是有些欠教訓。”
裴寒忱撈着凳子往陌扶輕那邊湊了湊:“扶輕是想給本王出氣?本王好感動。”
賀松:“……”
他家王爺怎麼看起來像是腦子不好使的樣子。
陌扶輕尴尬咳嗽一聲,瞪了裴寒忱一眼:“你正經點,這件事你不方便插手,我當年赴學時也有幾位同窗好友,還是請他們幫幫忙。”
“好。”裴寒忱迷戀地看着陌扶輕,又朝賀松他們擺擺手道:“商量完了就快點走,本王要跟王妃就寝了。”
賀松:“…………”
荒唐了一下午還沒荒唐夠嗎!簡直沒眼看!
賀松跟十七他們怒氣沖沖出了屋子。
聖女及笄那天,汴京中央早早擺好了木台,一早上,裴樂就到了那邊跟禮部核對了一遍又一遍的流程。
不少百姓湊到那邊交頭接耳,挎着菜籃子看着那邊。
中午吉時一到,聖女在侍女的攙扶下與木台下等候,妙音奏起。負責給聖女帶簪的是裴樂的外祖母,老人家精神奕奕,紅光滿面,她笑意吟吟看着前面的人群,以盥洗手,于西階就位;而後聖女上台,至場地中,面向南,向觀禮賓客行揖禮,然後面向西正坐,在席上,為其梳頭,再把梳子放到席子南邊。
時間一到,裴樂外祖母同裴樂點點頭,高喊:“令月吉日,始加元服。棄爾幼志,順爾成德。壽考惟祺,介爾景福。”然後跪坐下(膝蓋着席)為笄者梳頭加笄,再起身,回到原位。聖女依禮起身,禮部一群人向笄者作揖祝賀,而後聖女被攙扶着回後面換衣服準備下一步的跪拜禮。
整個過程看台下的百姓隻是默默盯着,沒有發出一點聲響。
裴樂隐隐覺得有些不悅,按理說,他們該鼓掌歡迎才是。
隻是,他沒有多想。
等聖女換下紫杉轉而輕薄紅衫時,裴樂眼睛都要看呆了,出于禮節,他隻是禮貌點點頭,任侍女将聖女重新扶回高台。
經過禮部的修改,接下來的跪拜改為南蠻的節禮,免去了跪拜禮。
正當聖女攥拳至肩膀彎腰行禮時,人群中突然爆發出一句:“滾出汴京!”
衆人還沒反應過來的,一團爛掉的菜葉子就精準打在聖女頭上。
有了人帶頭,下一刻,無數菜葉子臭雞蛋如流星一般砸向聖女,其中夾雜着百姓的謾罵,轉折來的太快,裴樂想象的那種熱鬧崇敬的場景海沒發生便愣在了原地,他怎麼也沒想到事情會發生到如此地步 。
“南蠻賊!還我兒子性命!”一老妪顫顫巍巍從菜籃子裡摸出爛葉用力砸向看台:“你們還有臉來我汴京舉報及笄禮,臭不要臉!”
“對!不要臉!”
“滾出汴京!”
“滾出汴京!”
百姓們振臂高呼,聖女在侍女的遮掩下慌忙後退,即便如此,她悉心畫好的妝容羅裙也被臭雞蛋砸的腥臭無比,烏黑的長發上還挂着菜葉子,看起來滑稽極了。
“夠了,你們這群無禮下賤的人,我是南蠻的公主,你們竟敢這麼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