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托人打聽過，你和我一樣，住在慕大醫學院的宿舍，離附院三四公裡，有專程免費巴士。宿舍是單間，四人公用廚房和客廳，你應該是被分在了亞洲宿舍。我先帶你去醫院報道，行李我約了uber專送，省得拿着麻煩。”在酒店歇息一晚，王東廷一大早就趕來接她。

楚琅隻有一個勁兒說謝謝的份。王東廷就是個老大哥性格，完全把楚琅當自家小妹照顧。

Klinikum der LMU的外表看起來隻是家普通的醫院，占地面積甚至不如迎海一附院大。除了門診樓正門側懸挂着大大的十字架和院内像公園似的大面積草坪，看着還是很有親切感的。

“外國人腦子就是不靈光，這醫院設計得亂七八糟。”王東廷邊開車邊吐槽着，“行政門診住院混在一棟樓上，就手術室還好，在南樓獨棟，上哪兒都得看地圖。”

楚琅面露難色——她從小就路癡。

倆人去人事辦完手續，王東廷領着楚琅直接去了骨科辦公室，正巧主任沒手術在科裡。

“Welcome.”那主任年過半百，頭發花白，眼神卻銳亮，和顧斌同是不苟言笑的性格。

楚琅有些怯，畢竟平日不怎麼說英文：“呃……Thanks.I,I'm glad to be here.”

王東廷見她窘迫，主動開口介紹着：“She's the candidate of the LMU's training program from Yinghai, China.We had the same tutor in graduate school.”

楚琅勉強聽懂了，王東廷說她是規培計劃候選人，和他在讀研期間一個導師。

看來自己的口語水平還差得很遠。

“Well done.”那主任點點頭，朝楚琅伸出手，“Don't be nervous,We all live on scalpel.（我們都靠手術刀謀生）”

主任剛通知她明天去門診骨科報道後就被匆匆叫走，派了個值班的護士領她逛了圈醫院。

楚琅不好意思一直麻煩王東廷，用熟悉路線的理由，自己搭巴士回了宿舍。

新入住宿舍樓的管理人員給了她厚長的單子，各類注意事項和相關收費說明，楚琅光研究明白這些就花了倆小時。

肚子有些餓。她從箱子裡翻出包泡面，打算去廚房煮。

結果那幾個鍋不知煮過什麼，散發着一股濃濃的酸臭味兒。後來楚琅才知道，那是本地特色的奶酪。

她放棄了。剛回來路過個商超，楚琅決定去逛逛，順便買個小煮鍋。

和國内的超市沒多大分别，隻是生鮮區逛得她倒吸冷氣。她粗淺估算着每樣水果蔬菜的人民币單價……

算了，醫院食堂挺好的。

楚琅最後還是拎了大包小包的東西回了宿舍，花了一百多歐。

小一千塊錢呢，肉疼。

她沒立刻收拾屋子，而是按照宿舍手冊說明連上wifi，支開筆記本先給爸媽通了個視頻。

“都挺好的，我師哥也挺照顧我的，嗯，去醫院報道了。對，這就我宿舍，哎呀不小了，一個人住剛剛好，再說本來就是免費的……”

楚媽唠叨了許久，最後倆人眼圈都紅了。楚爸在一旁趕緊吆喝着挂視頻，别影響閨女心情。

楚琅在這間小屋裡緩了好一陣情緒，才給何謙鸢去信兒。

國内應該是下午了。

她沒尋思這麼快能回，剛拆開新買小鍋的包裝，電腦上何謙鸢一個視頻電話彈過來了。

楚琅兩眼一閉，顫巍着手按了接聽。

“喂？”

楚琅在接通的一瞬間，嗖的一下竄到了桌底，在發現屏幕中投射出自己尚未收拾的淩亂宿舍後，又飛快地擡起手把屏幕按低了些。

何謙鸢被她這番操作逗笑，楚琅聞聲偷偷瞥向屏幕——何謙鸢正坐在沙發上，身側扔了把吉他。他的發絲有些淩亂，随便穿了個背心配褲衩，身體前傾，領口風光隐約可見。

“楚琅？”見她半天不回應，何謙鸢朝攝像頭伸伸手，好像在隔空揉她的頭。

“怎麼不露臉？”何謙鸢嘴角有點耷拉，像個被拒絕出去遛彎的卷毛小狗。

楚琅真的受不住他這一套，狼狽地從桌子底下爬出來了。

但還是拿起手邊的書擋住了半張臉。

何謙鸢的臉色瞬間多雲轉晴，樂得眼尾都擠出了小褶：“你可真可愛。”

楚琅有生以來第一次和異性打視頻電話，感覺比現實見面還令她心潮澎湃。她已經無法組織語言，隻能在書本後露着雙清澈透亮的眼睛，一眨一眨地看着屏幕。

“其實，打視頻也不止是為了看你。”何謙鸢收回了笑，眼中滿是深情眷戀，說出來的話卻像個小流氓：“我也想讓你看看我。”

“看你幹什麼……”楚琅小聲嘟囔着，卻被敏銳捕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