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說龍椅上那個男人的考量原來并非沒有道理,遲水該和誰在一個帳内同寝的确是個棘手的問題。
蕭鳴澗自然是想着讓遲水與他在一處,省得他要憂心那些男子對遲水動手動腳,但他又怕遲水因着不放心他而不肯與他同住。于是,衆軍士們就看着蕭鳴澗半響,也沒聽他決定好營帳人員如何安置。
站在衆人前頭的遲水觸碰到蕭鳴澗的視線,忽然就有點明白了他猶豫的究竟是何事。
遲水環顧左右兩側,确認與自己站在一起的皆是知曉她身份的蕭鳴澗的手下後,才用手指在胸前比劃,又加上無聲的口型,示意蕭鳴澗讓她和他同一個帳子。
蕭鳴澗會意,臉上立馬就挂了笑顔,随意地分配好後面士兵們的帳子,又點了點遲水、愉放及禁州的幾個,要他們與三個将領同一營帳。
軍士們知曉禁州的跟着禁北王已久,同住一個帳子也就不足為奇。又因為今日用午飯時,遲水與蕭鳴澗的親密樣子,他們自是以為遲水也是禁州來的,便不會落下惹人質疑的把柄。
“大家好好歇息,明日再趕路。”
蕭鳴澗說完,大家便散了,各人往各人的帳子去。
遲水随着幾個男人進入營帳,狹小的帳子讓氣氛陡然變得尴尬起來。遲水進去站了一小會,覺着同他們面面相觑委實是窘迫,便借口要透氣而出去了。
外面的夜漸深,荒郊野嶺的沒有燈光,天上星星月光雖清朗,卻照不明地上的一隅天地。
如今時節已是深秋,頑強的樹枝上尚黏連着幾片枯枝,夜裡的風拂過,翻起“沙沙”幾陣聲響。
遲水借着方才大家燃起的柴火視物,找到了一片平整的地面,站定後就抽出劍來,開始練習自己的劍法。
耍了好幾套下來後,她身後響起腳步聲。
遲水将劍向後一刺,冰冷的劍光直接指向蕭鳴澗的喉頭。
看清了來人,遲水将劍收回劍鞘。
二人在一粗大的樹根上坐下,就着火堆取暖。
說話間,遲水偶然擡頭,見星河迢迢,心情很是舒暢。接着,她便把身子躺到草地,雙手枕着頭靠在樹根上,含笑望向閃爍着的群星。
“阿澗,你也躺下來瞧瞧星空。”遲水拍了拍自己身旁的大片位置,對蕭鳴澗發出共賞夜幕的邀請。
正用玉骨折扇扇着柴火的蕭鳴澗歪過腦袋看她,再一次為她那雙收滿了星辰的黑色眸子失神。
“可舒服了,你試試。”遲水沒聽見身邊人的應答,重申了一遍的同時又看向他。
對上蕭鳴澗直勾勾的眼神,遲水的動作滞了滞,随後用手在他眼前晃了兩晃,把蕭鳴澗的意識拉了回來。
蕭鳴澗将嘴角一彎,幹脆利落地就與遲水躺到了一起。
遲水欣慰一笑,将頭扭回向着天空。
兩個人就這樣靜看滿天星河變換,耳聽風過樹葉。
不遠處的營帳有踩着落葉往這邊走的腳步聲響,二人将耳朵提起,電光火石之間就起身把二人距離拉遠。
第一批有守夜職責的士兵走到他們跟前時,遲水已經又練起劍來,而蕭鳴澗則在樹根坐着,依舊拿折扇扇火,做維持火苗的樣子。
走在前頭的男人給蕭鳴澗行禮,問他二人怎的還沒歇下。
蕭鳴澗把折扇一收,笑盈盈地回:“本王方才出來乘涼,見這火似乎要滅,怕你們出來時瞧不清路,便守了這火一會。”
遲水則手執着劍,粗着聲音回道:“我向來習慣在夜裡睡覺前練一會劍,趁這時辰還不算太晚,便出來耍了幾回。”
聽見遲水這刻意的聲調,蕭鳴澗忙把頭垂下,抿起唇來偷笑。
待笑意過去了,蕭鳴澗對着士兵們吩咐:“守夜時要防着的以野獸居多,同時注意查看我們的糧草,旁的事應該少有,若有什麼異動,即刻便來本王的帳子将我們叫醒。諸位有勞了。”
男人們回道:“王爺客氣了。”
蕭鳴澗微微颔首,對着眼前和身後的人說了一聲後,便邁腿走向将軍營帳。
他故意将腳步放得極緩,片刻後,遲水就趕上了他。
二人進到帳内,帳中的男人們已經各自躺好,都在被褥裡同大家說着話。
蕭鳴澗同蕭鳴淵靠得很近,太子忍不住地低聲勸告:“阿澗,你與遲姑娘的距離該離得遠些,可别真像遲姑娘說的那般,惹出什麼斷袖的傳聞來。”
蕭鳴澗卻不以為然:“阿水如今既以男子身份活動,我與她就算走得近了,旁人也不過以為我們是密友。”
蕭鳴淵嘴角抽抽:“你當他們都是瞎的?你同我,你同愉放,你同你下屬,都是密友,可你跟遲姑娘在一起時就是不同于你跟我們在一處時。”
蕭鳴澗眨巴眨巴眼睛:“當真?有何不同?”
蕭鳴淵呼出一口氣:“你可不會對着我們幾個大男人兩眼飽含柔情。”
蕭鳴澗沉思:“本王今日很克制啊。”
蕭鳴淵:……
靠皇弟自我控制是無望了,還是靠他從中做監視和警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