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冬将鄭大雪姐妹送到梁氏繡坊,梁稚月給鄭大雪準備了接風宴,繡坊裡所有的女子都為鄭大雪感到高興。
她沒再乘坐馬車,而是走出繡坊,随意選取了一個方向,漫無目的地走着。
沿途各色談論彙入她耳中,嘈雜非常,聽不真切。
大約還是在說安慶侯府。
當初衛将軍府彈劾安慶侯府的奏折有了後續,安慶侯府是被冤枉的,沒有他們的事,那個被停職在家的潭州府君也被再次起用,受到的影響不大。
越冬想得入神,冷衣忽然拉了她一下,她才被扯開,方才站過的地方就砸下來一個酒壺,叫罵聲也從那扇門裡傳出來。
“你還當安慶侯府是當初那個安慶侯府嗎?你爹已經不是禮部尚書了,你哥也不在禦前行走了,你沒發現昨日宮中宴飲,陛下和娘娘都沒叫你們家嗎?安慶侯府失勢了,你這個小公子就得夾着尾巴做人,還敢在本公子面前耀武揚威,你算個什麼東西?!大家一起上!給我揍他!”
許嵘予陰着一張臉,他最近在變聲期,聲音極其難聽,跑到寺裡去求了串佛珠帶着,美其名曰修閉口禅,實則是為了逃避那嘲哳難聽的聲音。
他沒吭聲,衆公子哥以為他怕了,真就一擁而上想要痛打落水狗。
許嵘予自幼習武,比這群細腿細腰的少年結實很多,一個打好幾個也不怵。
他不許侍衛們動手,安慶侯府的确不如從前了,有些事該認就認。
有些事不能忍就不必忍。
但到底雙拳難敵四手,對方人多勢衆,許逢予獨木難支,很快就落了下風。
冷衣問越冬:“你不去幫忙?”
“我?”越冬奇怪的看着她:“關我什麼事?”
冷衣的眼睛落在越冬袖子上:“那你先把手松開。”
越冬低下頭去看自己的手,那隻手不知道什麼時候握得死緊,她卻沒有察覺。
越冬又欲蓋彌彰地掩飾:“我進去就是多一個人被揍,沒半點用處。”
再擡頭,在混戰的人已經分開,許月觀提着一條馬鞭,站在許嵘予身前,給每個朝許嵘予動手的人都抽了一鞭子。
“你好大的膽子!”為首那個公子哥一邊說一邊縮,他自然認識許月觀,但是從未見過這位溫柔端方的大小姐打人,一時有些呆住,“你知道不知道——”
“你可以去告狀!”許月觀拿着馬鞭把他們一個個指過去,“你們都可以去告狀。”
“和家裡長輩告狀,和皇帝陛下告狀,我等着。”
許月觀說完就拎起許嵘予走了,許嵘予咬緊嘴巴不肯吭聲,兩人都沒發現越冬也在場。
在他們走後,關于安慶侯府的議論又多了起來,越冬聽得厭煩,也就走了。
她覺得承恩公府可真有意思,承恩公這幾個兒子做什麼事似乎都不和其他幾人通氣,小國舅殺她的事,沒别的人知道,老三和遲家聯手埋伏安慶侯府的事情好像其他人也不知道。
這個時候不低調點,免得皇帝把目光挪到他們身上,跟他們算賬,居然還敢這麼明目張膽的在這裡鬧事,承恩公府果然一脈相承的腦子不好使。
反觀衛将軍府,雖然人少了點,但都是人精,也是人傑。
越冬邊走邊想要不要再給皇後施加點壓力,再逼一逼她,皇後被承恩公府這些個頭腦簡單四肢也不怎麼發達的人襯托得别有一番沉穩氣象。
如果抛開她莫名其妙叫小國舅來埋伏她這件事不談的話。
許月觀才打了人,天還沒黑皇帝就知道了,順手就把自己用的馬鞭賞給了她,跳得老高的承恩公府頓時就萎了。
皇帝去和皇後說:“你該履行好你作為皇後的職責,規勸好你的父母,約束好你的兄弟子侄們。”
皇後意興闌珊地道:“妾罵也罵過,罰也罰過,皆無甚大用,既如此,他們若有作奸犯科之事,該歸哪個衙門管就讓他們去管,妾絕無二言。”
皇帝見她如此,也不好多說,當天承恩公府就受到了申斥,承恩公夫人哭天喊地地去求見皇後,皇後避而不見,反倒叫女官出來告訴承恩公夫人:“參與刺殺安慶侯府車隊的遲家已經滅門,還會有多久就會輪到你們呢?”
承恩公夫人當場就被吓軟了腿,回到家中之後把話一說,承恩公先是破口大罵,後來越想越後怕,将幾個兒子媳婦叫來大罵了一頓。
三兒子這事情辦得十分之蠢,但是他也都是為了自己的弟弟,承恩公也不怪這個兒子,到現在他的屍體還停在衛将軍府,他們也不敢去要,隻想着皇帝被許遲兩家的事情吸引了所有的目光,就把他們這些小魚小蝦給忘記了才好。
誰知道底下幾個蠢蛋不知道厲害,跑去外邊惹是生非,承恩公舍不得罵孫子,就跑來罵這些個的兒媳婦,說她們也不知道規勸着些,叫他兒子去冒險以緻于現在人死了,還連葬禮都辦不成,叫他的孫子們在外頭胡亂晃蕩,招來皇帝這一通訓斥。
他在這一年連續失去了兩個兒子,人到晚年了還不能過安生日子。
承恩公夫婦就這麼病倒了,皇後也就例行詢問一二,甚至沒有單獨派遣禦醫去診治,承恩公府上這才慌了,皇後果然不管他們了。
連一直養在身邊的幾個孩子也都給送了回來,眼看是心寒了。
承恩公夫婦病着,幾個兒媳婦商量着進宮去拜見皇後,緩和些關系,不過皇後沒給她們這個機會,壓根就沒有見她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