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毅抿了抿唇,往主帳的方向而去。主帳平日不商議軍情時隻有沈毅沈衡和顧蒹葭可以不經通傳直接進入。商議軍情時任何人都不能擅自入内。
雖然顧蒹葭識趣往别處走了,但是沈毅還是決定回去守着,等他們議完事,自己也能立即進帳彙報自己對顧蒹葭的看法。對于軍人而言,軍報是很重要的,所以君爍才會下意識甩了顧蒹葭一巴掌,這是他第一次打女子,心裡有些不自在,所以讓沈毅送藥開導。然而人家姑娘似乎自己想通了。
待沈衡離開,沈毅進帳,半炷香時間,沈毅也離開。顧蒹葭遠遠走過來,臉上塗了藥膏,涼絲絲,似乎沒那麼痛了。
下雪了,顧蒹葭停下來,任雪花落在自己的指尖,鼻頭凍得通紅。又是一個下雪天呢,春天快到了吧,怎麼又下上雪了呢。
“進來,凍傻了?”君爍撩開簾子一角沖着顧蒹葭喊道。
“啊,是挺冷的。”顧蒹葭跑着進了主帳,不成想剛好撞進了君爍的懷裡,她沒想到他還站在原地,君爍條件反射搬抱住她穩住了她的身形。
君爍身上太暖了,顧蒹葭有點舍不得,但還是很快推開對方。
“我身上寒氣重,不能過給你。”顧蒹葭自覺走到炭火旁暖暖自己。
“父親,父親。。。”顧蒹葭在人群中一遍一遍呼喚着。管家齊叔胸口汩汩冒血,還沒來得及走到自己面前,就倒在了地上,雙眼望向自己身後。顧蒹葭一回頭看到一把劍正抹向孫姨的脖子,不要。顧蒹葭想要開口喊,但是卻喊不出來。到處都是火光,到處都是鮮血,顧蒹葭忍着不适,艱難地往大門跑去,她想要去呼救,但是雙腳卻被黏住了,地上都是血,入目皆是紅。顧蒹葭覺得自己快要喘不上氣了,抹了一把臉,雙手也染上了刺目的腥紅。顧蒹葭感覺自己的喉嚨幹澀得厲害又粘膩得厲害。
“父親。”顧蒹葭嘴巴一張一合卻發不出聲音。顧府總共也沒幾個仆人,齊叔和孫姨是一對夫妻,他們待自己如同親生。
君爍是被一陣嗚咽聲吵醒的,迷迷糊糊間聽到聲音是從行軍床上傳來。他披上大氅,輕手輕腳走過去,借着燭光,發現顧蒹葭滿臉都是淚痕,她蜷縮在床上,一抖一抖。
“别哭了,受什麼委屈了。”君爍輕聲問道。他并沒有安慰人的經曆。
“冷。”君爍把耳朵湊上去聽到顧蒹葭低喃。
“喂,醒醒,醒醒。”君爍伸手去推顧蒹葭,碰到她的衣衫,吓了一跳,冷冰冰的,還有點潮。
第二天顧蒹葭是在一個溫暖的懷抱中醒來的。她感覺臉頰幹疼,喉嚨幹痛,眼睛酸澀。她重新閉上眼睛想要努力回憶自己的夢境,相似的場景,但是這次的卻不一樣,這次居然是自己主動撞上了父親的劍。一時間,感覺胸口又疼了起來,有點分不清夢和現實。
“别亂動,我再睡會兒。”君爍低沉嘶啞的聲音在顧蒹葭的耳後響起來,把顧蒹葭的思緒拉回了現實。
顧蒹葭真的不敢亂動了,感覺背後的胸膛滾燙滾燙的,燙得她心裡一驚。君爍把顧蒹葭箍得更緊了。她更不敢動。
“侯爺,侯爺。”沈衡的聲音響徹雲霄。顧蒹葭做了一晚上的夢,非常疲累,還迷迷糊糊中,不想動。君爍感覺自己抱着香香軟軟的抱枕,也不想睜眼睛。
所以沈衡沖進主帳的時候,塌上的二人還保持着側抱的姿勢。好在沈衡停在了屏風外。
“你先下去。”君爍松開顧蒹葭說道。
“嗯。”顧蒹葭在外側,坐了起來。
沈衡在屏風外隻能看到模糊的影子,看不真切,但是他的腦子已經不受控制。
顧蒹葭整理好衣衫,走出屏風外,連眼皮都沒擡下,在沈衡震驚的眼神中從容地走向行軍床,穿好外袍,束好頭發,收好行軍床,拿着洗漱用品出了營帳。
“進來。”君爍的嗓音還是有點沙啞。
“侯爺,你這是虛了?”沈衡握着腰間佩劍問道。
“我這是上火了,燥熱得很。”君爍仍然用被子蓋着自己的下半身,側身喝了口床榻旁茶幾上的冷茶。
“我來想想辦法。”沈衡覺得一定是那個小丫頭沒伺候好,要不換個人?
“哼。”君爍不想知道沈衡腦子裡面亂七八糟的想法。
“收起你的腦子,這麼火急火燎來找我幹嘛?”
“我是不是打擾你們了,下次我一定不擅自闖入主帳。”沈衡輕輕拍了自己一巴掌。
“說事情。”君爍咬牙切齒說道。
“死了幾個俘虜。”
“嗯。”君爍皺眉冷哼,閉上眼睛,不想理事的樣子。
“情況有點慘烈。沈毅跟他們吵起來了,主要是他們把俘虜給睡了,還弄出人命了。他們說話比較難聽,沈毅氣不過跟他們辯了幾句。”沈衡亦步亦趨跟着君爍。
就這麼幾句話的工夫,君爍已經穿戴上軍裝,拿上洗漱用品出了主帳。
“他們說什麼了?有多難聽?”
“他們說侯爺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哼哼哼,沈毅就沒說我隻喜歡男人?”君爍快速洗漱。
“說了。沒用,這軍營不缺男人。”沈衡聲若蚊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