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于赫赫名流、高爵重祿之家,先是許配給了當時的東宮太子翁兖做側妃,後來四皇子翁鄞發動宮變,奪得帝位,又替她改名換姓,說是早先就在潛邸伺候的美妾良娣,直接冊封了妃位。剝削階級的圈子就那麼大,大家都心知肚明。這就好比媚娘與高宗,玉環與隆基,沒人敢廷争面折,隻能面谀背毀,悄悄非議。
更有秘辛傳說,太後初嫁太子翁兖前曾與青梅竹馬暗結珠胎。王國丈為了保全家門的顔面和榮華,當着她的面把新生的嬰孩活生生給掐死了。鮮少人知,又捕風捉影,真真假假也無從考證。
劉清慰現如今知曉蘇享蕊的大概下落和範圍,斷了的線索終于續上,接着便要以杭州城為中心向外延伸排查了,有的是事忙。
于是他打算盡快将我安排好:“逢春,這次我随皇上微服私訪,本是有要務在身的。現在找到了你,我也得盡早去皇上跟前護駕了。這兩日,我會雇幾個行镖多年的女镖師先送你回京,并且買兩個丫鬟婆子随行。”
“相公……我與你匆匆一面,沒來得及甜蜜缱绻、訴盡衷腸,你怎舍心……”誠然,他替我想的很周全,叫我心暖。可我這一路舍近求遠,跋山涉水,怎甘心隻換來一個徒勞往返的結局。夙願實現,近在咫尺,我還想争取一下,試圖扭轉他的決議。
我從未見過九五之尊,不知他音容笑貌,不曉他品性為人。也很清醒地明白,我對那人缥缈的好感,都源于自己的少女情思杜撰出來的形象,還不如對劉清慰的感情來得實在。說到底,我真正喜歡的,或許隻是那權力頂峰的光環。可是,俗話所得好,來都來了......
“傻瓜,你以為我真的想與你分開?”劉清慰将我摟得更用力,耐心溫柔地哄着我:“之前告假那麼多天,很多差事兒都耽誤了,現下會比較忙碌。你若每日留在驿站等我錦衣夜歸,我也怕你枯坐無聊。何況,我的嶽父嶽母,你的公公婆婆小姑們,都還遠在京中記挂着你,早日回去讓家人們安心也是好的。而且你在,我也會分心,就怕一心二用,會做不好差事觸怒聖上。”
他很真切,獨獨忽略了自己的某個刻意規避的私心。其實此番南下,也有女侍從随行。隻若皇上不介意,他完全可以等江南貪墨案了結之後再帶我一同北上。
此次微服私訪,本該秘而不宣,可這消息卻在整個江南權宦間不胫而走,霎時間風聲鶴唳。翁斐自是惱怒,定要揪出這背後的眼睛。前腳剛到杭州沒兩天,後腳就被那群谄詞令色之人圍得水洩不通,根本無法殺他個措手不及。但還好,他善權變,總是輕輕一彈指,就有辦法改弦更張,借刀殺人。
自古以來官僚間都愛拉幫結派,弄點朋黨之争,現在也不例外。杭州的知府武複是這些年才逐漸壯大成勢的新貴,與那幫老派不屬于一個利益集體。那幫老派的頭兒原是前任巡撫蘇廣志,也就是享蕊的義父,早就倒台了。現如今這群虎飽鸱咽雖無明确的出頭鳥帶領,但是抱團力度反而比當年強多了。
既然武複想立穩腳跟,那麼借力打力,給他個表現機會盡情除掉那些腌臜髒污的羊狠狼貪,也未嘗不可。
得到了皇上與中央的放權扶持,武複終于能大刀闊斧,做事兒自然賣力。于私來說,既能排除異己,又能讨皇上歡心,何樂而不為?于是,一天一口“誓死效忠,在所不”,熱忱滿腔。
那些在任上弄權牟利,買官賣官,貪污索賄,公賬造假,豆腐渣水利工程等案子藏污納垢許多年,現全部被翻出清頓。輕則申饬杖責,重則抄家九族。人心惶惶,殺雞儆猴。一時之間,由點到面,紀律建設整頓的風氣由地方蔓延至全天下,人人變貪厲薄,毫毛不犯,隻行廉潔忠厚之舉。
其實,流芳或遺臭,真的隻在一念之間。
當然,這些功舉成效都是我離開江南的後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