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日的早晨總是令人昏昏沉沉。
許聲蘊剛到工位,就看見幾個同事聚在茶水間裡,熱火朝天地說起這幾天的驚天八卦。
“笑死,沈頤和阮綿綿的瓜無窮無盡得像是拼多多幫忙砍一刀。”
“可不是嘛,這倆人也是王八看綠豆,什麼鍋配什麼蓋,好一對璧人。”
“唉,不知道綿綿怎麼想的,本來我之前對她還有些好感,誰知道她整這一出,簡直是花粉地獄。”
驟然間聽到了好閨蜜的名字,許聲蘊臉色一沉,端起水杯走到茶水間門口,表情不屑地睨着面前幾人。
她從鼻子裡哼出一聲,高傲道:“我就不喜歡嚼舌根說這些八卦,可能和我的家教有關吧。”
聲音在狹小的空間裡回蕩着,這話說得無比突兀,氣氛頓時冷了下來。
許聲蘊說完故意站在原地,昂着頭想和幾人對視。
她保持着一副絕不與其同流合污的清高姿态,自诩正義的嘴臉看得人莫名其妙。
突然被打斷的同事隻停頓了兩秒,偏頭瞅了她一眼,然後側過身繼續接着剛才的話題聊,直接忽視了她的存在,根本就不打算搭理這人。
被當作空氣晾了半晌的許聲蘊差點把牙咬碎,憋着一肚子的火,灰溜溜地回了工位上。
見她吃癟,茶水間裡有人低低笑了幾聲。
有一說一,其實許聲蘊在微光傳媒可以說是鼎鼎有名。
外貌出衆是一方面,但更主要的原因,是她這人腦子有點大病,對不同性别有着極緻的雙标。
簡而言之,許聲蘊總是不憚以最壞的惡意來揣測女性。
不僅張嘴閉嘴就是“同性相斥”,還總愛說什麼“女人看見漂亮同性就會産生莫名的敵意”,每天兩眼一睜就是雌競。
雖然不知道這些個結論從何而來、有無依據,反正在許聲蘊的世界裡,好像每個女人都在嫉妒她、陷害她。
一天天整得跟個自戀型人格障礙疊加被害妄想症似的,精神狀态急需被收進宛平南路600号治一治。
如果隻是在日常生活裡發發瘋也就罷了,一旦把這種心理放在職場上,就會更加要命。
許聲蘊似乎笃定了嫉妒她的女人們不會給予她任何工作上的幫襯和照顧,甚至還會栽贓陷害自己,所以平時仿佛對女性過敏一樣能避則避,和公司裡的女同事都不怎麼親近。
而與之相對應的,則是她對男性的善意充滿了不切實際的幻想。
譬如許聲蘊剛一進公司群,女同事先一概不理,就隻把群裡的男人加了個遍。
群發消息噓寒問暖,說自己初來乍到多多關照,送點小禮物以表心意,要是業餘活動缺人她随叫随到,有時間還可以一起去city walk……
總而言之,那叫一個活力四射熱情洋溢。
或許是清楚自身優勢所在,許聲蘊以為這樣就能快速融入圈子吃到性别紅利,更以為那群男人真就色令智昏到主動給她喂資源拉業務。
她正美滋滋做着職場妲己的白日夢,卻沒想到自己發的那些話,第二天就被好幾個男同事截圖發在了兄弟群裡,大肆調侃。
他們笑她連倒貼的話術都一模一樣,居然一個字都不帶改,好一番貶低奚落,話裡話外都是瞧不起。
而更令人啼笑皆非的是,有男同事帶着炫耀的目的,故意将這件事抖落了出來。
然後一傳十,十傳百,不出半天,整個公司都知道了此人的騷操作。
其中還有一位不願透露姓名的校友激情爆料,聲稱許聲蘊這病,得了還不止一天兩天了。
她當初因為覺得女生不會給她内推,畢業時也隻留了男生的号碼,讓各路學姐學妹和同侪女生大為震撼。
經此一役,許聲蘊一夜成名,連不少非廣告圈的人都知道了她的事迹。
她和秦铮的梁子,也正是在那時結下的。
本着對新同事的關懷和照顧,以及維持自己八面玲珑的人設,秦铮端着咖啡去找許聲蘊談心,想安慰安慰她。
可沒想到許聲蘊居然是個僞裝成正常人的三級智障,不僅倒打一耙,懷疑她這樣做是心虛了來道歉,還使絆子從她手裡搶走了昭星的項目,恩将仇報。
從那之後,公司裡的女同事幾乎見到許聲蘊就繞着走,生怕一個不注意,就被她卷進什麼麻煩的事情裡。
所以這便是剛才茶水間那幾人對她态度冷淡的原因。
不遠處的辦公室門口,一行人有說有笑地走了進來。
為首的秦铮給身後的兩名實習生一人遞了盒牛奶,一轉頭,卻和怨氣沖天的許聲蘊打了個照面,臉上的笑容瞬間垮了下來。
按理說,知道自己拿了惡毒女配的劇本,她本該抱緊主角大腿不再作死,或者遠離劇情老實苟命。
可哪怕對方有主角光環護體,秦铮也沒辦法昧着良心給許聲蘊好臉色。
作為這本傻叉小說裡為數不多在正兒八經搞事業的人,她一貫的态度就是———
搶男人無所謂,搶我工作項目?死!
所以秦铮跟沒看到似的,直接略過了許聲蘊,徑直走到茶水間裡,和幾個同事說說笑笑地打着招呼。
許聲蘊默不作聲地看着她們,内心冷笑。
要知道,在她這二十幾年的生命裡,每一天都有不同的人在誇她漂亮。
哪怕是路過的螞蟻都會忍不住感歎一句她的美麗,并為此神魂颠倒。
她發自内心地認為,不僅男人見到她就走不動道,甚至外星人看了她都會不忍心侵略地球改做舔狗。
就連五星上将麥克阿瑟都表示,隻因多看了一眼許聲蘊,他差點就跟女朋友當場分手。
這些和秦铮抱團的人,不就是嫉妒她的美貌才對她處處提防,害怕自己的男朋友被搶走嗎?
啊,我是卿!
見她臉色幾經變化,一旁的實習生小張隻能讨好地把手裡的牛奶遞給她,殷勤道:“聲蘊姐,喝點牛奶墊墊肚子吧,這個牌子很好喝的。”
許聲蘊将她遞牛奶的手一擋,拒絕的意味很明顯。
小張叫苦不疊。
剛被分配到許聲蘊這一組時,她就發現兩人不太對付,偏偏秦铮人緣極好,左右逢源,哪兒哪兒都是她的身影。
因為迫切地想留在公司,小張需要去同事面前刷刷存在感,又怕經常和秦铮碰面惹得許聲蘊誤會,每天上班跟做賊似的,身心俱疲。
和她比起來,同期的另一個實習生就幸運很多。
秦铮不僅手把手帶着她做項目,還時常将她介紹給各位前輩,到現在為止,大半個公司都混了個臉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