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過神來,見賈姨娘已自顧自擺弄着紙筆墨硯。我一臉疑惑,隻聽她一邊磨墨一邊講述:「多年前,祁碩甫邂逅了一名文姓官妓,後來兩人珠胎暗結。長房隻有祁若岚一女,祁碩甫雖不喜文氏,但也不忍骨肉分離……」
我忍不住插嘴:「既然不喜歡,為何還會有孕?祁碩甫也有通房丫鬟啊!」
戎國的官妓雖是奴籍,但不賣身,律法還規定官員不可與官妓有逾越之舉。既然祁碩甫不喜歡她,以他的性格,理應亦不會冒險。
賈姨娘一頓,再答:「這文氏原是千金小姐。不過文家被先皇張晟所忌憚,後因莫須有的罪名被抄家,她就沒為官妓。旁的不說,文氏待字閨中時是出名的心高氣傲,想來她落魄後也不會安份,才又纏上祁碩甫。聽說當年的達官貴人攜官妓時,也刻意避開文氏,一是不想與文家的事扯上關系,二是怕被文氏死纏爛打。」
獲罪的是家族,女眷卻無辜受累。文氏之舉或許為世人所不齒,但在這時代,她若不想為奴為婢,唯一出路似乎還是依靠有權勢的男性。想到此,我就不願多言,隻「哦」了一聲,賈姨娘便繼續說:「知悉文氏有孕後,陳氏便作主将她安置在外宅。不久後文氏難産而死,遺下一子,名喚浩鳴。祁浩鳴一直被養在外宅,隻是侯氏入門後,祁碩甫就急匆匆地變賣外宅。爾後,我們便不知祁浩鳴的下落了。」
她在紙上勾勒幾筆後,露出滿意的神情,然後捧着紙走近我,開口:「不過,祁浩鳴的手腕上,有個奇異的胎記。」
我接過紙,見紙上有個淚滴狀的半圓型,看着就像太極圖中的陰陽魚。
我禁不住疑問:「既然胎記如此特别,應該不難找吧?為何不查下去?」
賈姨娘歎息:「你以為我們有多少細作?不過是攜妓宿娼,連良賤婚配都稱不上。比起勾結外邦,這還算不上把柄。」
我默然颔首,賈姨娘見狀再囑咐:「你若有祁浩鳴的消息再上報吧,倒不用費心找。至于外宅的事,也不好叫侯氏知道。我下次會跟祁碩甫提兩句的,侯氏那邊就交給他吧。」
此事确實不宜由我開口。祁碩甫既知道我是聿國人,我先前又幫侯氏奪權,若還插手這事,定會叫祁碩甫忌憚。如今賈姨娘肯幫忙,自然最好。
雖不知賈姨娘為何樂于助我,但我仍衷心道了謝。離去時,我心裡已放下對侯氏的挂慮,但另一面又掀起了對賈姨娘的疑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