繡雨在桐油坊裡呆過自然是認得,她告訴周柳姨娘她叫胖丫,是個村裡人,周柳姨娘眉頭豎起來道:“帶工人回家裡做什麼。”
“這真是我要跟大家解釋,從今天以後胖丫就算是我的妹妹,也算是咱們家裡人了。”徐錦雲深吸一口氣,拉過低垂着頭的胖丫站在大家面前介紹她一番身世,以及她可憐的遭遇。
周柳姨娘這會兒是沒有在說什麼,砸吧砸吧嘴巴吃菜,繡雨瞟了眼怯怯懦懦的胖丫,心中很是看不上,道:“姐,你想要幫助她,範不上認她作妹妹,家裡又不是沒有。”
徐錦雲也不知道怎麼滴就稀裡糊塗認下了,許是覺得她太過可憐,許是她當時害怕的厲害,像隻受傷的小野獸,許是……,反正事情都是這樣,再解釋亦是沒意思。徐錦雲道:“反正你們知道她是我妹妹就行。”
繡雨臉上淡淡,看着徐錦雲拉着怯怯懦懦的胖丫坐下來,心中再不奈何,也隻好接受,寒秋直接夾了一塊肉給那個低垂着頭不敢動作的胖丫,“醜丫頭,吃吧。”
胖丫感動又流下兩行淚水,她自小到大從未吃過肉,在奶奶離開後。不管寒秋喚她醜丫頭,直接抽泣道了句謝謝,聲音很小,跟蚊子扇翅膀似的。
寒秋切了聲坐好回自己座位,吃吃喝喝起來,按理來說不該叫她醜丫頭,因為現在的胖丫已經不醜,甚至長得挺順眼,除了眉目間有些淡淡抹不去的哀愁外,整個人也是順順條條,很是苗條。
徐錦雲一手拉着胖丫入座,轉過頭見蕭靖遠不客氣自己在她另一邊位置上坐下,哼笑下。
厚臉皮。
大家這樣心思各異用過晚膳後,繡雨提出胖丫既然是家裡人,那别叫胖丫,一聽像是個綽号,起個能聽名字,省得到時候叫出去惹人笑話。
繡雨說這話臉上冷冷淡淡,涼飕飕,胖丫有些害怕,她直往徐錦雲身後靠着,徐錦雲隻好用手覆在她手背上拍拍示意她不要害怕,這孩子吓成避貓鼠了。“你姓許對吧?名字這方面是要改改,既然認你做妹妹了,那個胖丫聽起來不好聽。”山腳村不像鹵水鎮,是個典型雜姓村,聽說是由于一群不知名逃難人在這兒建立而成的。故而姓氏各異。
胖丫弱弱嗯了聲,聲音還是那麼小,頭還是低垂着。
寒秋看着她這樣子直接笑道:“那叫許盼盼吧。”
“什麼意思?”徐錦雲問道。繡雨偷笑。蕭靖遠作木頭默默坐在一旁。
寒秋老夫子似解釋道:“胖丫以前就是胖嗎,要不然怎麼叫胖丫呢,我找了個胖字的諧音字盼,期盼的盼。多好啊。”
徐錦雲知道寒秋是在拿胖丫打趣,但胖丫一聽這名字身子哆嗦下,旁人看不出,徐錦雲通過她的手背知道她在顫抖,于是清清嗓子道:“這個不行,别胡鬧,繡雨,你覺得呢。”轉頭望着拿着帕子紋絲不動的繡雨。
繡雨看看眉目端正的胖丫認真的想了想道:“這……呦呦鹿鳴,食野之蘋,就叫她鹿萍吧。鹿嘛改為露水的露,萍還是那個浮萍的萍,倒是符合她的四處飄零的生世。”
徐錦雲默念了遍,“露萍,許露萍,你喜歡嗎?”她問緊靠她坐的胖丫。
胖丫低垂着頭點點頭,小聲道:“喜歡。”二東家真是個文化人,起個名字這麼好,她才是漂亮姐姐的嫡親妹妹,她知道自己這個很水,不夠格。
聽胖丫弱弱聲音,寒秋皺眉道:“說話跟沒吃飯似的,胖丫,不對,露萍,你以後說話大聲點行不,又不是沒給你飯吃。别說我家裡頭餓着你。”
“這個名字是不是太薄了點。”徐錦雲提出異議,露萍,露萍,露水本事迎着陽光幹涸,而浮萍二字更别說。
繡雨不怎麼歡喜道:“那她想要怎麼樣名字自己起好了。”
徐錦雲不能理解一向好脾性的繡雨這麼怎麼看不上胖丫,有意再說幾句,一旁老是作木頭人沉默不言的蕭靖遠道:“錦雲,好了,就叫做露萍,聽着挺好,薄厚什麼,命運如何看個人,名字不過用來叫的而已,沒必要太認真,胖丫,以後你願意叫許露萍嗎?”說着探頭問徐錦雲身邊的胖丫。
胖丫看看在座衆人,都是文化人,都會寫字,而且露萍這個名字挺好聽,于是點點頭弱弱道:“我願意。”
寒秋道:“你大點生聲說,别沒吃飯似的。”一聽胖丫開口說話,寒秋想送她兩白眼,老是那麼怯弱,活該被人欺負。
“我願意叫許露萍。”這回中氣十足,胖丫,不,許露萍是卯足了肚皮勁兒吼出來的,驚得屋子人用看怪物眼神看她。
一下子成為衆人焦點的她,一下子縮起脖子,繡雨抿嘴笑,寒秋眼睛掙得大大笑起來,蕭靖遠沒什麼表情,依舊是冷冷清清的。
徐錦雲笑了笑沒說什麼,拍拍她的手背道:“以後你就叫許露萍吧,别縮頭縮腳的,做人,要挺直腰闆。現在起,把低頭習慣改過來,沒人苛責你。”
“嗯”聲音小得幾乎不可聞。
“還有說話聲音要大,說話要清楚,你不要怕人,記住你也是人,是有骨氣的。這樣别人才能尊重你。”
“嗯”這會兒聲音正常大小了。
胖丫就名字就這麼定下來,叫許露萍。在徐家就這麼居住下了。周柳姨娘不苛待她,她也識時務知道自己是個很水的妹妹,并不敢以真正徐家小姐自居,畢竟她姓許。
她時常把周柳姨娘幹活,周柳姨娘見她知情識趣,人是悶了點,手腳還算利索,是個幹活的好料子,重要她聽話,叫她幹什麼就幹什麼,不會推脫,不像自己女兒繡雨,一會兒這不行哪兒不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