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猿猴……不見了。”記得上次過來的時候,那些猿猴是那樣的兇殘,她甚至還和燕翎并肩作戰,才把它們給驅散。爾後那些纏上來的妖獸也很不好惹,但現在呢……
她也能夠嗅到空氣中隐隐約約的鐵鏽味,但是并沒有鮮血的氣息,那些先前在這幽谷裡兇戾野蠻的妖獸們這一次竟然蜷縮了,就連她這個來客過來以後,也都躲在樹藤之後偷看,隻是想要把她吓走而已。
它們被什麼力量給重重地威懾過。
相思劍上燃起冷幽的豔火,那是她手指拭劍滴落的靈血。
這也是芷衣給它們的威懾,雖說她之前走火入魔過,可後來因為和燕翎對話,陰差陽錯之下,反而有了另外一重的感悟。
可以說靈氣是略有些損耗,不過突破瓶頸指日可待,心境一輕松,對于向來可越級挑戰的劍修來說,威懾此地的群妖,還不是輕而易舉。
一路穿過林霭,雖沒有感應到燕翎的靈息,但因為他罹患絕靈症嘛,就算不使用靈氣真氣,也是很有可能的事情。
黑霧如墜雲朝她而來,下意識馭使起來的相思劍還沒來得及劍光橫漫。
它們就化作了一隻隻鬼蝶,精靈般可憐又可愛地在她身邊流連。
一隻閃着白色磷光的鬼蝶掠在她指尖。
芷衣看着指尖的漆黑蝴蝶,“難道還受之前引蝶術的影響?”
已經過去快一個多月了吧。
它愛憐依戀地吻着她白皙的指尖,觸角散發着點點微弱的靈息,仿佛是想要和她交流。不止是它,還有它們,一片如雲如濃霧般地湧着她,這是分外詭異的一幕,可身處其中的芷衣很快卻從一開始的警惕變成了一種平和的心境。
“給我帶路可以嗎?”她問。
鬼蝶們很快也就湧向了她的前方,隻是停住了。
她仿佛明白它們的意思,隻是輕笑說:“等我找到了那個人,我再給你們跳引蝶術,可好?”
這下子,這些蝴蝶也就再也沒有猶豫過了。
枯潭附近,那才是危機重重,上次有燕翎沖在前邊,不過這一次也就更好了,有這些鬼蝶帶路,順風順水就到了。
遠遠地,也就看見了枯潭邊那落葉堆積之處有個年輕男子打坐着,他的周圍也是那些虎視眈眈的鬼蝶。不遠處隔岸涉水之處,是那還未成熟,但美得如同散着藍色幽光的琉璃蘭花——藍蝶影蘭。
這年輕男子,一身玄岚族尋常藍衣,墨發挽髻,側臉輪廓在幽暗的天光當中,有着一種隽久沉靜的氣質。若不是知道這些鬼蝶對來到這兒的人類對懷有敵意,如此畫面,簡直也就像是山林水畔的谪仙之流。
當然,谪仙這身畔的景色實在幽冷恐怖了些。
那漫天的蝴蝶都向芷衣這邊湧來,仿佛一陣風暴,打坐的年輕男子自然也不可能毫無知覺,他睜開了眼眸,看向這個方向,便對上了嘴角微翹的芷衣。
“翎公子,你可叫我們好找。”那些鬼蝶從他身邊掠走,飛向芷衣,那帶起的風流,把她穿着的那身紫裙都給鼓動了起來。
她臉頰邊飛揚的發絲調皮地輕吻着,可嘴角那個笑容,卻愈看愈是有那種冷嘲意味的。可下一秒,她卻又偏過頭,對那些纏住了她的鬼蝶們寵溺地笑了笑,“謝謝你們,不過可以晚點嗎?”
年輕男子冷眼旁觀着,這些之前還對他無比敵意的鬼蝶,這會兒在她面前卻乖巧谄媚得像是另外一種生物。
“翎公子,沒想到你竟然在這裡?”在那些鬼蝶乖巧伺機在側等待的時候,她逗着指尖衣袖處的蝴蝶,語氣似有幾分故意捉弄和漫不經心,扭頭過來。
“你怎麼找了過來?”年輕男人仍然是不動如山的打坐着,看向她,也不是沒有幾分詫異的,隻是他素來面孔就沒有波瀾,那些許的情緒波動,隻在這句話裡,是被芷衣窺視到了。
“因為……”芷衣略頓了一下,“我覺得你可能在這兒。”
一時,她話落,年輕男人卻并未回答,隻是睫羽微動。
一時,也是安靜。
枯潭之畔,日光穿不過濃密的林霭,也穿不過鬼蝶們的濃影,隻有破碎的日光與影徘徊,鬼蝶們窸窣的翅翼之聲,那新葉墜入腐地的微聲。
“翎公子,莫非你真的要一直躲在這兒?”芷衣環視周圍,隻覺無比的凄靜深幽,就連這些鬼蝶都覺得寂寞的地方,他,一個年輕的男子莫非真的要要住在這種地方?
不理她。
呵呵,她好不容易找到了人,又是這樣好的機會,如果錯過那才真的是好可惜呢。
她就賭,若他還是人,總歸貪圖一些屬于人的溫暖、溫情,若是他就此陷入了溫柔鄉中,說不定她拿到劍心的機會也就更大了。
想到此,她臉上的笑意也就更加真切了,語氣也更加低婉,“莫非,翎公子其實是不高興,是我第一個找到你?”
“翎公子,可惜看來不是卉星,也不是你的阿弟,更不是那桑巫醫,這或許就是我們更有緣分……”
“你可知道,我罹患的是絕靈症。”這一次他終于開口了,可口吻卻是如此的冷淡,“若是不想傳染,趕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