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其所料,時媱一行人并沒有回客棧,而是随着姜世昌去了書肆。
他們把大門關上,謝絕了所有的客人,這才松了口氣。
魏明澤重重的坐在椅子上,看向時媱:“為何不順着陶靖的事情說下去,多好的機會啊,高低讓他們扒層皮。”
時媱表情凝重,遠沒有在堂上的自在。程思嘉問:“是有什麼顧慮?”
“其一是沒證據,人多眼雜,你們又是伏察,本就是鎮妖司的人,忤逆他們落下臉面,沒好處。”
雖說現在也沒給什麼面子,但在“外人”面前,捅出内部出現蛀蟲,監守自盜,與不痛不癢的判個本該判的妖物,是兩碼事。程思嘉他們遇到的問題,大可是‘叛徒’陶靖誤傳消息導緻的。
“其二……”時媱頓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總覺得那個孟撫使沒揣什麼好心思,那個王佥事和陸副撫使一樣,讓她十分的不安。
狀紙确實是寫得清楚,隻為狐妖姐妹判案。可王泓卻一直往私售妖丹上引,那樣勢必會帶出“下落不明”的林榮軒與陶靖,案子就會變得複雜起來。
時媱掂量後道:“沒什麼,說起來姜叔,我怎麼不知道你還會口技?”
“口技?什麼口技。”姜世昌疑惑道,“怎麼突然問起我來了,不是在說他們的事。”
可他那一臉心虛的樣子,便是個孩童都能瞧出他在說謊。一旁的竺無奈的用自己的小短手,捂住了豆眼。
“我可瞧得清楚,你附近沒有一個老者,偏偏你按咱預先說的講好後,有個老者跟着講話,不是口技是什麼。”
姜世昌大驚,接着心虛的支吾不言,又不知道想起什麼,竟紅起臉來。
魏明澤看他這幅模樣,倒吸一口冷氣:“姜叔,你不會是老樹開花了吧。”
“滾滾滾。”姜世昌惱羞成怒,“休得胡言。”可這和不打自招有什麼區别!頓時,魏明澤嬉笑着纏了上去,要問出個一二三來。
奈何他們如何逼問,姜世昌就是不說。時媱笑得肚子疼,好半天才緩過勁兒來,看樣子等好消息就可以了。
“好了好了,魏大哥不要再為難他了,該知道的時候我們肯定能知道。”時媱輕咳兩聲,“倒是姜叔,上次托你問桃源戲翁的事情如何了?”
姜坊主先是不自在了一瞬,接着回答:“可以畫,但是不能保證,畢竟之前從未畫過,還要去嗎?”
“去。”時媱看看尚早的天色,“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今天?今天……”
“今天不可以嗎?”時媱疑惑的問。
姜世昌猛地站起身,就往外走:“可以,當然可以。但對方隻見一個人,所以,一會兒進去,得阿媱你自己。”
時媱點點頭。
乘車前往「桃源」,不過是半個時辰的事情,半路,程思嘉與魏明澤還回了趟鎮妖司,換取新的身份令牌。
繞過一些屋巷,越過荒草與人煙,姜坊主将車停靠在了一間茅屋前。
“就是這兒了,阿媱你進去吧。”
“是這兒?我怎麼記得你之前說,是個宅院呢,還有鄰居來着,這也不像是……有人的樣子啊。”
時媱左右看看,這也就是白天,身邊圍了一群夥伴,不然還真以為自己被拐到哪個荒郊野嶺,早跑路了。
姜坊主:“嗨呀,就換了個新位置嘛,你趕緊進去,我一會兒還得送你回去呢,不然祁公子又瞧我不高興。”
幫時媱打開籬笆門,姜坊主大聲道:“進去後你别怕,他們問什麼你答什麼,很快的。”
時媱有些莫名其妙,他們?
來不及多想,她就被囫囵個的推了進去。屋舍内挂着簾子,有些暗。中間一道屏風隔開了入戶廊,格格不入的布局像是臨時準備的。
與想象中的高深莫測不同……時媱覺得,有點兒吵,簡直就像是菜市場。
“你就是來畫畫的?”青年語氣不屑。“啧,真是麻煩。”這是個四十多的中年男子。緊接着又是幾個不同的聲音,混着老者的咳嗽,最後是一個年輕的女子,在小聲勸架。
好不容易歸于平靜,畫像時,又發生了争吵,針對于畫骨、畫皮,以及各種時媱聽不懂的技法。
好不容易熬過去,推開門,時媱長長松了口氣,她略帶同情的看向姜坊主,她好像知道是怎麼一回事兒了,長路漫漫喲。
“怎麼樣,畫的像嗎?”魏明澤湊上前,語氣頗為好奇。
時媱點點頭,雖說裡面的“人”怪了些,但是畫技沒得說。她緩緩展開畫卷,王闊的形象躍然紙上。
想來隻要看過這個畫像,便絕對不會抓錯人,實在是像得很。
程思嘉偏過頭去,看了會兒,眉間籠上了層淡淡的陰霾。似是困惑,辨認了又辨認。
“怎麼了?”時媱側目。
程思嘉勉強笑了下:“沒,隻是覺得在哪見過這個人。”
“或許是在靈照寺打過照面吧。”
“也許。”程思嘉将畫卷起,重新交到時媱手中,“不管怎麼說,這次也能和你一同上路,前往京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