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一大朝會,太皇太後抱着才一歲的小皇帝端坐在正大光明匾額下方的龍椅上。
看着眼前與十多年前的幻視幾乎如出一轍的畫面,年羹堯不由心潮起伏。
[原來如此,當年所見竟是未來景象……]
轉念間想到大清的命運從此牢牢握在年家人手中,年羹堯内心又泛起無限的榮幸和激動。
與此同時,腿疾未愈還堅持參加正月大朝會的怡親王走出隊列,畢恭畢敬道:“啟禀太皇太後、皇上,臣弟有一賀表懇請太皇太後禦覽。”
“怡親王辛苦了。”
武曌伸手,從太監手中接過怡親王精心準備的奏章,展開,一目十行地看完,面色大變:“怡親王!你好大的膽子!竟将此等大逆不道的奏章呈交給哀家!”
“太皇太後明鑒,臣弟對大清從來赤膽忠心,臣弟隻是覺得國不可一日無君,皇上如今又實在年幼,無法掌管天下……因此鬥膽勞累太皇太後……還請太皇太後念在臣弟的一片苦心,接受臣弟的懇請。”
允祥話音剛落,以老八允禩、老九允禟為首的多位宗室成員跟随下跪,起身道:“懇請太皇太後接受怡親王奏章,肩負天下重擔。”
聞言,武曌看向年羹堯和張廷玉為首的大群漢臣。
年羹堯早從年希堯等人處知曉怡親王等宗室成員的想法,此時卻裝聾作啞,杵在原地一動不動,既不支持也不反對。
張廷玉則是一貫的老謀深算,見怡親王帶着大群宗室成員下跪“懇請”,果斷帶領大批漢臣下跪:“臣等雖不知怡親王此番所求為何,但臣等相信怡親王對大清忠心耿耿,怡親王所求必定也對大清有百利無一害。”
“素來謹言慎行的你居然會不知十三爺求的是什麼就跟着下跪?”
武曌嘲諷地看着睜眼說瞎話的張廷玉。
張廷玉擡頭,小心翼翼道:“臣确實不知怡親王的奏章裡寫了什麼……臣是出于對怡親王的信任才跟着怡親王下跪……”
附和張廷玉的衆多漢臣也紛紛表态:“臣等相信怡親王對大清赤膽忠心——”
“既然如此——”
武曌略一沉思,朗聲道:“那哀家也隻能當衆公布怡親王的奏請内容了。”
“臣等/奴才等洗耳恭聽。”
“怡親王在奏章中懇請哀家效仿前朝劉娥着龍袍臨朝稱聖。”
說到這裡,武曌頓了一下,重音道:“怡親王身為三朝元老,竟寫出如此荒謬奏章!而你們一個個居然還附和他,要和他一起逼迫哀家做對不起世宗皇帝和大清列祖列宗的事情!”
“太皇太後明鑒,臣弟此舉絕無對世宗皇帝不敬之意。”
怡親王擡頭,大聲呼喊道:“臣弟正是因為知曉太皇太後對世宗皇帝忠心不二,才有意請太皇太後着龍袍臨朝稱聖!為大清之主!”
“你……你可知這樣做會把哀家推到不忠不孝不仁不義的境地?”
武曌假意堅決反對。
然而怡親王也是經過反複的深思熟慮才做出這個大膽決定,聞言,苦笑道:“以臣弟愚見,太皇太後拒絕臣弟懇請才是真正的不忠不孝不仁不義!”
“大膽!”
“臣弟也是……”
“不要再說了!”
武曌打斷怡親王的話,滿面怒容地宣布:“今日是正月大朝會,按祖宗規矩不能輕易動怒!所以怡親王——你們都退下吧!”
說完,武曌抱着小皇帝起身。
一旁的太監扯着嗓子大喊:“退朝——”
“恭送太皇太後!恭送皇上!”
……
……
朝會結束,朝臣們三三兩兩走出大殿。
張廷玉三步并作兩步地走到年羹堯身旁:“大将軍方才為何一言不發?”
“你讓我說些什麼?”
年羹堯反問:“我可是年家人。”
“這……”
張廷玉壓低聲音:“大将軍,你說太皇太後剛才那番話究竟是什麼意思?她是真的不接受還是……”
“别!别問我!”
年羹堯欲蓋彌彰地表示:“太皇太後的心思向來比海底針更難琢磨,哪怕是我也不敢保證每次都能猜中她的心思。”
“那也好過我們幾乎一次都沒有猜中……”
張廷玉幹笑兩聲,恬着臉讨好道:“年大将軍,你就當做好人好事,給我們大家指一點明路吧!”
“别!就算我是太皇太後的二哥,我也是從來都不敢胡亂猜測太皇太後的心思……”
年羹堯拒絕給張廷玉出謀劃策。
[你是年家人,你當然可以在這種時候一言不發。因為即便一言不發,你也能在塵埃落地後得到足夠的好處。或者說,你們年家人此刻越是一言不發,将來越能得到好處……]
張廷玉心中一陣腹诽,臉上卻還要露出明媚的笑容:“我們也不想揣測,但是身為臣子,有些時候也是不能不揣測……”
“那也是……我還有事,先走一步。”
年羹堯甩掉張廷玉,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