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也無法預知未來。
而正是因為未來渺茫不可知,人們借助巫蔔之術叩問命運。
九黎巫術最盛。
夜,完全籠罩了下來。
一輪圓月靜靜地懸在深藍色的夜幕上,偶爾有鳥叫聲掠過寂靜的天空。
小夭與相柳同榻而眠。
相柳休息的時候,一點也不兇,精緻的眉眼平易近人。
似乎有歌聲,凄厲得讓人無法安眠。
她看了看相柳仍呼吸勻淨,小夭起身,走到溪邊。
月,仍靜靜地懸在那裡。
記憶的碎片如海浪般全湧過來,小時藏在轎底的記憶,被狐妖囚禁的記憶,被日日夜夜恐懼折磨的記憶,一瞬間全部翻湧過來。
她捂緊耳朵,聲音從眼睛裡進來,捂緊眼睛,聲音從皮膚進來。
如無數冤魂哀哀低泣,無數冤魂厲聲哭号。
小夭擅毒,但如巫術這種虛浮之物,就算她把身上所有毒粉都撒幹淨都無濟于事。
她感到胸口一悶,仿佛有什麼在錘擊她,忍不住蹲下身,望向遠方。
相柳在的地方。
她和相柳有同心蠱,但巫術這種玄之又玄的東西,她也不能确保相柳能夠感知到。
“相柳……”
小夭吐出一口鮮血,感覺意識四散,虛浮在空中。
有一尖細女子聲音響起,像在大海的遠方,而她仿佛坐在飄搖海風的小船上,迎接鋪天蓋地的風浪。
“小夭,到娘親這裡來。”
小夭豁然擡頭。
聲音仿制得惟妙惟肖,但絕不是娘親。
“小夭,你不認識娘親了。”
“你究竟想幹什麼。”
“你究竟想幹什麼。”那人也笑着學她說話。
小夭感到精神一陣渙散,她忍不住定了定心神。
究竟是誰。
父親的仇家,還是其他人。
小夭倒黴的想,人為什麼不能和平共處,為什麼要冤冤相報。
冤冤相報是永無窮盡的。
“你在這磨蹭什麼,直接沖我來。”小夭擦擦嘴邊血迹,視線模糊,看到女人的身影款款走來。
“靈力低微,卻一身海妖精血。”
女人仿佛在仔細端詳她,一邊喃喃自語。
“這身血,留在你這裡也是浪費。”
小夭感到頭暈,得,這就是說純屬她自己倒黴,遇上她了。
她裝作奄奄一息,似乎昏過去了。
待那人靠近。
小夭手揚起來,一把毒粉潑了過去。
相柳說過,要麼不出手,出手必然要讓那人無法回擊。
夜色低沉,她的視線模糊一片。
她跑了起來,耳邊風吹得她頭發飛舞,她便把礙事的頭發甩在腦後。
她不停地跑,感覺意識卻逐漸混沌,巫術還是對她起了作用。
她感覺自己仿佛回到了小時候,蹲在湖水旁看着自己轉瞬即逝的每一張臉,她不認識自己了。
意識逐漸消逝,她跑着跑着就劈下一塊木片,那種失去的恐懼,本能地驅使她去記下來自己能記下的東西。
“王姬殿下,别來無恙。”
記憶裡有男子聲音,冷峭嘲弄。
王姬殿下……她偏着頭,用石塊刻在木闆上“王姬”二字。
“你終有閑情逸緻,來找我這條寂寞的蛇了。”
蛇?還是寂寞的蛇?她微笑,刻在木闆上“蛇”。
“小夭……”
那男子聲音含着無邊無際的悲傷……
她抖抖身上起的雞皮疙瘩,一筆一畫寫上,小腰。
這名字真奇怪。
“防風邶,求見王姬殿下。”
耳邊又有聲音響起,她撓撓頭,這王姬還挺有意思,這麼多人都要見她。
“妖的本性,嗜殺,貪婪,我不能保證你失血過多。”
“哦,那你人還挺好的。”
她狠狠咬了一口野果,路上實在太寂寞了,她忍不住回答腦海裡浮現的聲音,又有記憶一閃,是和她有着一樣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