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個極不娴熟的吻,凸顯着少年生疏的技巧、橫沖直撞的蠻力、和不知如何是好的撕咬。
這舉措太過突然,宋持懷隻來得及看到魏雲深青澀的臉被無限放大,而後在秋風中浸出涼意的唇上便感覺到一股溫熱和鈍痛,一股淡淡的鐵鏽味在唇齒間蔓延開來。
少年意識不清,還沒從方才媚鬼編織的那場幻夢中恢複過來,隻不住低語渴求:“師父,你教我,是這樣嗎?”
宋持懷愣了一會兒,好半天才回過神來,他面無表情地将人推開,聲音比秋時夜晚的風還要冰冷:“你看清了,我是誰。”
“是師父。”魏雲深一錯不錯地看着他,察覺到宋持懷不如剛才那樣配合,他以為是自己不夠賣力,于是讨好地捏了捏後者的指尖,“師父,你自己說的,我做什麼都可以。”
“……”
宋持懷何等聰明?僅從這三言兩語之間就推斷出魏雲深身上發生了什麼。他終于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為何早些時在房間裡魏雲深恢複神智後第一件事是向自己揮劍,原來不是沒看清人,是那媚鬼一開始就變成了自己的模樣騙他。
可——媚鬼從不會主動變換模樣身形,所有人在其身上所思所見,都不過是對自己最深處欲望的投射而已。
原是這樣……原來如此。
宋持懷看着魏雲深眼中自己的倒影,沒忍住在心中自嘲:他這張臉……他早該想到的。
他平時沒有這麼遲鈍,但魏雲深實在年紀太小,如果換了别人,宋持懷或許在那人再三追問自己跟淩微的關系時就能猜到對方用心。
但魏雲深年紀實在太小。
十二歲的差距在修仙界中算不得大,對于沒有修為的凡人卻如同天塹。魏雲深不過初入修門,宋持懷沒想到他不僅在修煉一事上小有天賦,對于旁的一些觀念思維也接受得這麼快。
宋持懷倒無所謂,他對情欲一類的事物并不熱衷,如果走到絕境,連他自己都可以成為達成目的的手段和籌碼,又怎麼會在乎這些?
但……
想到先前魏雲深念念不忘的追問,宋持懷忽然擡眸,對上了少年焦慮不安的眼睛,譏诮道:“不好奇我跟淩微的事了?”
魏雲深不知他為何再提起淩微,但還是老實作答:“您說您是我的。”
宋持懷:……
雖不知那媚鬼都跟他說了什麼,但這确實幫了他個大忙。
夜實在太深,不時晚風吹過,冷意驚人肺脾。宋持懷低低咳了幾聲,他攏緊了衣領,一邊引着魏雲深上樓回房,一邊慢吞吞詢問:“若我跟他真是你以為的那種關系,你又當如何?”
這段時間跟魏雲深的相處不少,已足夠宋持懷去了解這個半大少年,他深知以魏雲深的脾性,哪怕對淩微多有龃龉,也絕做不來那種橫刀奪愛的事。
魏雲深果然猶豫了會兒,好半晌才說:“我,我爹有好多個妾室。”
宋持懷沒有說話,話題跳得太快,他聽不出魏雲深這句後語跟前言的區别。
卻見少年頓了一頓,魏雲深因神志尚未清醒而走得有些慢,不至于跟不上宋持懷的步伐,卻又始終慢他一步,這讓魏雲深的腳步看上去有些慌亂。
魏雲深抓着宋持懷的衣擺,讨好道:“我,我可以給他做小的,師父,我會很聽話,你别不要我。”
宋持懷:……
宋持懷深吸了口氣,他突然停下,轉過身時剛好跟踩着他影子走路的少年撞上。
魏雲深揉了揉被撞得有些疼的鼻子,眼角溢出生理性的淚水:“師父?”
宋持懷低頭看他,眼中情緒紛湧,讓人難以察覺他的真實想法:“喜歡我?”
也不知是本性坦率還是被媚鬼影響得太深,魏雲深沒有隐瞞,甚至在宋持懷問完後又讨好地捉住了對方的手:“喜歡。”
宋持懷問:“為什麼喜歡?”
魏雲深沒作多想,直言不諱:“師父是除了我娘對我最好的人,我喜歡師父。”
宋持懷扯了扯嘴角,卻沒真的笑出來。
身為邺城第一富商魏士謙的唯一嫡子,卻大言不慚說出沒人對他好這話,怎麼聽都有種“何不食肉糜”的味道。
媚鬼的媚術無法依靠人為來解,宋持懷本打算叫他慢慢捱,這會兒卻突然改了想法。
趁魏雲深意識不清,他将一抹明光注入魏雲深眉心,兩人額頭抵着額頭,看上去極為親密,連呼吸都糾纏在一起。
“既然這樣,我送你一場夢。”
魏雲深不解其意,他隻知道宋持懷終于又肯靠近他,額頭處的涼意在還有些熱的初秋裡抵得他很舒服,他下意識離宋持懷更近了些,怕引起對方反感,魏雲深小聲問:“師父,我可以親你嗎?”
剛才說的是做什麼都可以,現在隻是想親一下,應該不會再遭到拒絕了吧?
這回宋持懷沒再躲避,他垂頭看向魏雲深,毫無波動的表情讓他看上去像是一個不可亵渎的神祇。
良久,他終于回應:“可以。”
魏雲深大喜,他立即吻了上去,沒注意到宋持懷原本清冷的瞳仁瞬間染上猩紅。
晚風悄悄,蟲鳴擊窗聲聲擾,夜雨墜明光。
當天晚上,魏雲深做了個極其荒誕的夢。
待醒來時,房間裡隻他一人,他的亵褲某處有些濡濕,連白色的床褥上都出現了斑斑深痕。
他夢洩了,對着夢中那張不會在宋持懷臉上出現的潮紅得帶着情欲的臉。
魏雲深有些無措,正巧洗漱完整的宋持懷推門而入,讓他更不知如何自處,尴尬道:“……師父。”
宋持懷點了頭算是回應,他走了進來,卻問:“昨天晚上的事,你還記得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