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得回了涼城,宋端果斷要好好睡上一覺。次日便聽說宋颛清晨走了,沒有叫醒他。他這位大哥也是來去無聲。
來都來了,刷一下主角受的好感度是很有必要的。
宋端命人去買了系統提示的“茉莉青”,提上就去尋甯姚。
呵呵,系統的提示終于是用到了。
到了甯姚的院子他才意識到一個重要的問題:甯姚是傷患啊,怎麼可以讓傷患喝酒。于是準備打道回屋,甯姚是恰恰在此時出來見到他的,宋端笑了下,提着酒進去了。
“本來是要買來喝你一起喝的,沒留神你受傷的事情,”宋端道,“我自己喝好了。”
單他自己喝酒甯姚在他身邊看着也很無趣,宋端道:“好久沒有說過話了,要不還是聊聊學宮的事情?”
見甯姚沒有太多的抗拒,宋端便建議将酒移去書桌,甯姚搖搖頭,手指在手中輕輕一劃,淡紅色的字就浮在空氣中:“在這裡就好。”
一番操作看得宋端是目瞪口呆,他道:“你怎麼做到的?也太厲害了?”
甯姚寫道:“會方便說話。”
宋端感慨道:“要是能說話就好了。”
說完他真的想扇自己了,從朔北回來精神太放松了,做事說話都開始不動腦子了。
雖然大夫們都說是甯姚自己不肯說話,他畢竟毒人家在先,好險沒給毒死。
他道:“抱歉。”
甯姚搖搖頭:“你是想聽我說話嗎?”
宋端道:“想啊,可你不要勉強自己。學宮裡都有什麼有趣的事情,你講講啊。”
“沒什麼,”甯姚寫道,“白天上午學習知識,下午習劍,晚上有的時候出去除魔,有時就睡覺。”
眼前的文字在甯姚寫的裡面已經算長的了,信息量少得可憐。宋端隻能看到學宮生活的乏味。甯姚似乎不喜歡呆在學宮了。
他倒了一點茉莉青到杯子裡,馥郁的茉莉花香立刻彌漫開。
甯姚不寫了。他倆說話的時候本就是宋端說得多。
宋端道:“你要是不喜歡去的話,我們就不去學宮了。”
甯姚微微一怔:“我沒有不喜歡。”
又是沉默。
宋端被花香勾得意志不堅定,拿起杯子飲了一小口,酒居然是甜的。反複品味才有辛辣的味道,他沒忍住連續喝了好幾口。
甯姚沒再聽到問題,發問的人已經栽在桌子上醉倒了。
一杯倒。
他把宋端的杯子拿過來喝了一杯,沒有任何感覺,于是又倒了一杯。他看着杯子裡自己的倒影,眼珠是沉沉的黑色。
他沒有說謊,他對于去學宮這件事不抵觸。他抵觸的事情很少,也許是在林子裡活了太久,天道不仁,除卻生死皆是小事。
打人是個意外。
他初去學宮時便迎來很多風言風語,他姓甯,算不得宋家人,甚至算不得世家子弟。在劍術課上單憑劍術他無人能敵。有人說他是靠着這張臉得了進學宮的機會。
他不在乎。
直到對面那群人說起宋端,說他在學宮時便風流成性,男女不忌,萬花從中過,也正是如此,不知道被多少人玩弄過。一個人說,宋端喜歡他哥哥的時候,在大雪天裡等過一天一夜,最後都沒有等到,被宋家人硬拖回去的。
甯姚不明白自己聽到這些是什麼心境,等他回神的時候,手指上沾滿了血。
宋端不是那樣的人,不是的。他是,他是……
他是什麼人?
他根本不了解宋端,很多時候望着他的那雙眼睛是平靜的,甚至可以說是冷漠,偶有一瞬的溫情如夢幻泡影。
罵罵咧咧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說宋端養他是當個玩物,居然敢打他們,遲早要被宋家趕出去。
他不在乎。
類似的話他也聽宋家宅邸的人說過,宋端是因為他的臉才帶他回來的。得到了常人難以獲得的安身之處,出賣色相也算等價交換,更何況他獲得的比想象中的多,他能夠拿起劍,總有一天他要把殺死王姨的殺死阿相家裡人的怪物一個不留地殺死。
如果宋端喜歡他的話,為了更好地活下去,他就去讨好他好了,從前是刻意,現在是下意識。他分不清哪些故意,哪些是發自内心。
可宋端怎麼想他的?
若是真如他人所言,為何離開涼城,偶有來信;若不是,為何又千裡迢迢趕回來見他?
無所謂,都無所謂的。
他努力不讓那些聲音進入到他真正的心裡,抗拒地麻木地一次次揮拳。
忘記了自己怎麼被拉開的,也感受不到痛苦與疲憊。
他被送回涼城的路上做了一個夢,俨然還是雲江的森林,金色的陽光穿過樹葉的縫隙,落在地面上。
宋端喊道:“你去哪裡了,我不是叫你在攤子那裡等……”
他的衣擺在不斷搖晃着,和金色的影子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