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使不得,你炸了這裡不就是活埋我們兩個?!”
吳遇說的太過認真,一直不把他當回事的君離居然也着急了起來:“就算你有辦法逃出去,但也别拖我下水啊,我們做過交易,我是來幫你的,不是來替你去死的!”
“冷靜點。”吳遇拍拍他道,“我沒說炸洞,我說的是炸那‘天上飛的’。”
君離面色迥異地盯着他道:“炸哪個不都要殃及到我們自己?”
“你把我的雙劍放到哪個位置了?”吳遇說着就從左腰側将它拔了出來,“‘左手崇蘭劍破虛言,右手瓊木劍斬罪惡’你口訣都背下來了,這不是你剛剛說過的嗎?”
“它隻是一柄劍……”君離遲疑道,“瓊木能把這裡‘炸’掉?”
吳遇搖搖頭道:“你就看着吧。”
他握着劍柄處甩了幾下,利劍破開風聲像是在喧嚣自己的存在。君離被他動作吓了一瞬,倉促間倒是被惹得眼皮一跳神經緊繃,而随後又讓他意想不到的是——瓊木劍被調轉了角度握在吳遇手中,一直隻是在傳聞中聽說吳家少爺劍風輕狂,如今竟也第一次親眼看見了他反手握劍的景象。
真氣在同一瞬間渡滿整個劍身。即便如君離對此類毫無研究,看不見形也能清晰地察覺到周圍的氣場發生了微妙而明顯的變化。在越發微弱的明光符的照射下,吳遇半低着腦袋将劍柄拖拉至腰側的位置,整個上半身傾斜往下,自腰腹開始向上繃緊着肌肉。在君離完全無法預料到時機的瞬間,伸直右臂将瓊木劍“射”了出去。
瞬秒之隙,君離連肉眼都難以捕捉手中的流速,瓊木的劍身像是拉弓而出的鐵箭,被推送着沖破氣流,射往光芒照射不到的黑暗深處。吳遇隻是在五個洞口中任意挑選了其一而動,瓊木劍便也如此随性地裹腹着真氣,默言執行着主人的命令。
吳遇甩出劍的手撐開五指舉向了面前,大約在那五個數過後,漸行漸遠的破空聲竟逐漸回傳了過來。起初君離還以為是自己耳朵出現了幻覺,而他看着吳遇胸有成竹的表情,又見他似是直起了些身子,手中像要抓住些什麼,便知道必定是瓊木劍帶回了他們想要的東西。
“啪”的一聲,吳遇抓住了瓊木劍的劍柄。
君離根本不用特意湊上去看,劍尖上插着一隻巨大的妖物,正半死不活地做着最後的掙紮,嘴邊嘤嘤瀉出的“哭泣”聲還在不斷告知着自己的身份。
吳遇一把扯過君離身上的明光符,而當他将其湊到那妖物的旁邊,方才還在扭捏着身子的醜陋東西便突然一動不動了。
雙翼展開便是蝙蝠翅膀的模樣,薄薄的翼膜透過光線還能看見石頭地面的紋路,然而翼膜上并非如正常蝙蝠一樣以純色為主,而是像被精心刻畫過,賦予了名為自然的華麗羽衣,到處覆膜着如同蟒蛇身上那般驚恐而密集的花色,大塊的斑點和色塊互相交疊,遠望甚至産生了蛇皮團聚交尾擁擠一團的錯覺,光是同其對上視線便能叫人毛骨悚然。然而雙翼之處無非就可歸類為野物的保護色,在殘酷的自然法則面前,黑暗之角中那些還未曾被發覺過的生物就算長得奇形怪狀、醜得人神共憤也都有理由為其解釋,真正唬人的便是那奇怪野物的腦袋,兩隻如同尖刺一樣的耳朵高聳向上,向下一隻難以分辨的小嘴和鼻孔小到可以忽略不計,而除去這些,碩大腦袋剩下的空間裡,竟被無數隻密密麻麻的眼睛擠掉了所有的空處。
那些黑色的眼睛有大有小,覆蓋在各個角度的位置,它們沒有眼白,便也學不來人轉動眼珠,而正是那些非人之處,讓它習得了縱觀四面八方的特技,它們仿佛能洞察任何一處的細節,無法讓任何企圖傷害它的東西近身。
隻可惜,這看起來無敵的生物,最後還是死在了瓊木劍下。
“他怕光。”君離沒頭沒腦地總結道。
“果然是在夜間才會活動的生物。”吳遇嫌棄地拿遠了一些,而那東西一旦遠離光線便又釘在劍上扭動起來。“君離,幫我拿劍砍死它。”吳遇頭也不回地吩咐道,“破例讓你用一下傳說中的崇蘭劍。”
“你怎麼不自己來?這會兒倒是擺起少爺架子了?”君離強忍怒意瞥他一眼道,“髒活我不幹,我沒有和你約定過這個。”
吳遇回頭看他一眼,飛手将明光符拍在了他身上:“年齡都快大我一輪了,看你那沒出息的樣子。”
他拔出另一柄劍,在那“天上飛的”持續不斷的“啼哭聲”中,幹淨利落地砍下了腦袋。
長滿黑色眼睛的腦袋在地上咕噜滾了幾圈,最後撞上一塊小石頭才停了下來。
君離不忍直視可又難壓好奇心,隻匆匆掃了一眼便覺不對勁:“咦?怎麼沒有流血?”
話音剛落,宛若排山倒海架勢的“嬰兒聲”同時從四個洞口中襲來,好像世界上所有的新生兒都被無能父母抛棄在這個洞中,唯有靠燃燒生命的叫喊才能汲取有限的關注。那些聲音伴随着羽翼揮動的聲響,如蝗蟲之勢席卷而來,還未待兩人反應過來,方才那恐怖小東西之死就召來了它成百上千的好兄弟為其複仇。無數黑色的瞳孔壓倒了整片空間,明光符的光芒被蛇翼吞噬。光明之火霎時間便被撲滅徹底,隻能眼睜睜瞧着那東西伸長着鷹一般的鐵爪目标明确地朝向自己的眼球而來。
“快護好眼睛!”吳遇大喊的同時,低頭閉眼埋進了手臂裡頭。
身旁的君離大概是在騷亂中主動靠近了勉強還能擋事的吳遇,他一手護着眼睛,另一手竟緊緊撕扯着吳遇的後背。感受到身後人的求救,吳遇大聲高喊着“抓緊”,下一刻就撒開腿沖向前方,全然不顧面前是否有着一堵高牆,奮力尋找着可能的求生之路。
索性運氣眷顧在他們這邊,吳遇埋頭一沖倒還真的沖進了某條道中,兩人悶頭一陣狂奔,而在護好了眼睛之後,失去了目标的野物竟也大大降低了攻擊的力度,誰能料想它們落在皮肉上的彎爪居然根本刺破不了表皮,宛若撓癢癢般的搔抓完全不足為懼。吳遇甚至邊跑還能邊揮動着手上的寶劍,胡亂毀砍竟也砍下了不少,一時間洞穴裡下起了一場“怪物之雨”,而體内沒有鮮血的它們,又讓這一切變得更加古怪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