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你屬狗的啊!”身後的君離大叫道,“小孩都知道掉在地上的東西不能吃!”
“這沒有掉在地上呢。”吳遇無辜道,“我是在空中接下它們的。”
“那也是來曆不明的東西!你不要命了?”
“舔一下又沒什麼大不了的,就像你吃口地上的泥巴還能把你給吃死啊?”
“吃死倒不會,但說不定會拉肚子。”君離指着那群“天上飛的”小東西說道,“赤砂就生作于它們的體内,的虧你知道真相以後還下得去嘴……”
吳遇抿了抿唇道:“其實還是有點不一樣的。”
君離問道:“哪裡不一樣?”
“細密程度。”
吳遇見着君離滿臉無話可說的表情,居然還莫名升起了一種勝利的快感。“大概它們隻是外面飛的幼崽,所以就連身體上的赤砂都還沒有完全長成,這裡掉落下來的更像是沙子,沒有很明顯的顆粒感,放到嘴巴裡好像也是入口即化。”說着便又閉上眼品味了一番,“嗯……好像有點甜。”
君離白了他一眼道:“味道有區别嗎?”
吳遇誠實道:“這就不知道了,我可沒有吃過常見的赤砂。吃了那個,才叫不要命了。”
君離不再願意搭理他,滿臉滄桑和全身的疲憊隻想讓他在石階上趕緊坐下來。話不得瞎說,陪着吳遇這麼走一遭,簡直比不久之前闖入地牢還要叫人惡心想吐。他伸手怕了拍自己的口袋,唯一的明光符早已被甩得不知所蹤,如若他想平安從這裡逃出,也隻能暫時倚靠背後這個少爺了。
君離回頭看了一眼,再一次覺得這位吳家少爺自從認識了突然到來的那三個風格迥異的人物之後,連智商都下降了不少。
“别再管那個了,我不想要赤砂了,你也找到源頭了。我們各自的目标都已經實現,快找找怎麼出去吧。”
身後的吳遇并沒有回他講話,撐膝端坐着的君離拿腳趾頭也能猜到,那少爺一定又在旁若無人地研究他的興趣點了。
“我說,你實在好奇就拿個袋子裝回去點,那群怪物不知道什麼時候會飛回來,到時候我可沒有再逃一次的體力。你對那群小東西也得手下留情些,小心它們像麻雀一樣,這輩子都記着要追着你複仇,不把你弄瞎誓不罷休……”
身後還是靜悄悄地,一來二回沒有答複,君離自是到了忍耐極限。“你到底有沒有在聽人說話?”他回過頭破口大罵,“你現在可不是一個人!你……”
君離從石階上站了起來,面向月光柱的吳遇動作明顯有些不對勁。
在這樣的環境下,即便再專注也沒有道理保持同一個姿勢過長的時間,一來沒有必要,二來也确實找不到像樣的理由。他自坐下前吳遇便是伸手看着指尖的動作,而過去那麼一段時間,總不見得是從指頭上同樣長出了許許多多的黑色眼睛,才能吸引吳遇眼珠子都不轉一下地緊盯着一陣猛看吧?
“吳家少爺?”君離不敢枉然上前,隻能立在原地輕聲呼喚。
好在這一次他的動靜足夠大,呆楞在那裡的吳遇總算給出了反應。可他空洞的雙眸似乎正傳遞着不安的信息,當那副眼神掃射過來時,君離雖然并沒有從中感覺到敵意,可是一股陌生的感覺卻圍繞在兩人周圍——好像面前站着的不是他認識的那個吳家少爺。
“……你怎麼了?”
吳遇将視線從君離身上挪開,或者說他全當君離是一團毫無存在感的空氣。總之他另擇一路往前磕磕絆絆地走去,下了石階後又彎下腰,自然垂下的手臂被他操控着不停擺動,像隻聽話又亂來的野猴一般曲膝前行着。
君離被驚得說不出話,甚至已經克制着才能維持原地不動。
就差四肢并用爬行的吳遇漫無目的地圍繞月光柱走動着,君離的視線一路跟随着他,卻始終猜不透他究竟要做什麼。除了垂下亂晃的手臂,被不知名東西攻陷了大腦的吳遇就連扭頭的方式都十分僵硬,脖子在這一期間變成了毫無作用的大長筒,每次扭動都都要随着腦袋一起轉向,好似一個斷了脖子、無法自由觀望的可憐人,這讓君離差點就要給此人打上傷患的标簽了。
而君離也并非是個愚鈍之人,看得久了便也能從中看出些蹊跷。例如不斷晃動的手臂其實很有規律,左左右右似乎是想在地上找到些什麼東西。又例如那僵硬的扭脖子動作,應當是在配合着手臂觀察着周圍的動靜。
君離坐在石階上得出了結論——這個吳遇隻是在找東西,看上去可怕隻能歸功于姿勢怪異。雖然不知發生了什麼,但暫且看來應當是沒有危險的。
其中有一點君離倒是猜測得十分準确,在他将吳遇放任走動一段時間後,那股怪異的氣息在一瞬間憑空消失,而一直彎腰駝背的吳遇像是被神來之手在脊柱上按上了一節彈簧,忽然之間就彈立了起來。
君離維持着一貫優雅的坐姿,目不斜視道:“你醒了。”
“什麼我醒了?我怎麼會在這?”清明重新回到了吳遇的眼中,他雙手下意識拖着自己的後腰處,那處的異樣實在令人無法忽視。“我腰怎麼這麼酸?你對我做了什麼?”
“天地發誓,什麼都沒有做。”君離豎起手指道,“你得問問你自己為什麼突然發瘋。”
“我?發瘋?”
“是啊,像個猴子一樣走路,像個猴子一樣在地上撿東西吃。”君離指了指自己的腦袋道,“如果不是什麼靈異現象,那大概就是你腦子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