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想要拿走枯果嗎?
兩人追了出去,而先他們一步的神婆實則并沒有跑遠,她就待在上頭的屋子裡,黑貓烏忸想要傳達的訊息就這樣光明正大地擺在眼前。
看着那突然拱起和持續鼓動的牆面,神婆微聳肩膀,似乎在悄悄哭泣。
“這是……什麼意思?”浦弦開口道,“喂說話啊,這不是一開始就存在的吧?這到底是什麼東西?!”
“終于等到這一天了!我終于活着看到這一天了!”神婆邊哭着邊大聲叫喊着,淚水從她眼角滑落,将她的脖頸弄得一片濕滑,“傳說是真的!花田部落的傳說是真的!前人沒有騙我們,藍蝶彙聚,族花顯形……藍蝶彙聚,族花顯形……在這成群的藍蝶之下,居然真的……真的長出了一朵寶相花……”
神婆說得聲淚俱下,伸出的手卻哆哆嗦嗦,無限靠近卻終究沒有觸碰到藍蝶的翅膀,她隔空愛撫着,像是在感謝藍蝶的功勞,像是在珍惜着來之不易的寶相花。
行樂站在她的身後,冷不防冒出了一句唯獨自己能夠聽見的笑聲。
好像在隐晦地接受着神婆的感恩。
“寶相花……這就是……寶相花?”
恐怕陷入瘋魔的不隻是神婆,浦弦對神花的懇求或許一點兒也不比神婆的執念要少。隻要拿到了花,那位幾乎被人定下死罪的池子磬就會得到重來一次的希望,寶相花落在他眼中已經成為了一把鑰匙——一把可以扭轉局面,回到過去的關鍵鑰匙。
在途中時浦弦就說過:“在守護岌岌可危的信仰面前,有什麼是比救得眼前之人性命更來得重要的呢?”
浦弦走上前去,他全身都被牆體之内的東西吸引住了,甚至不知不覺就同神婆并肩站立了。
“我還需要你們幫我做件事。”神婆止住了哭泣,扭頭說道,“把這裡……封印起來。”
“這你不用擔心,和我們來時承諾的一樣,花田部落裡發生的事一定會終結在花田部落裡,這裡發生的一切我們都會守口如瓶,絕不會洩露出去。”行樂撞了愣神的浦弦一下道,“是吧?我們嘴巴可嚴實了。”
“是把入口給封印住了。”神婆用權杖敲擊着木闆,周圍的地面便也跟着一起抖了兩下,“我不管你是用什麼方式做的僞裝,但你既然開了口就一定也關得了,我要這個入口消失,消失!除我之外,永遠都不會有第二個人知曉!”
行樂道:“什麼?”
“關上它!”神婆幾乎是用着胸腔之力怒吼出聲,“快動!”
行樂不會依循他人的話語而行動,更不會因為對方兇了些就向其妥協,他不可能幫助神婆——就算可能會在無意之中幫助了她,也絕非出于向他人命令的低頭。
于是他站立不動,神婆氣喘籲籲地看着他,好像這一吼差不多該用盡了她的力氣。
打破這一僵局的是黑貓烏忸。
那鈴铛聲再次響起,烏黑的長尾在視線中彎曲彈動,那靈巧敏捷的身姿在昏暗處穿行而過。林念試着追尋軌迹捕捉蹤迹,但每次顯形于餘光之中的卻唯有尾巴尖端的黑色毛發。幾次的忽閃而過,突然在某一點處扭轉了方向,黑貓烏忸扭身回轉,竟直接從屋子的這一頭劃破弧度,僅僅一躍而過,身輕如燕般落在了屋子的另一頭。
那一瞬來得太快,就連脖子的轉動都需要更長的反應時間,而在場還無一人從震驚中緩過神來,就聽近處傳來一串巨響,再擡起頭時,居然能夠直接望見星空。
有人掀翻了屋頂,寶相花所在地方不再是個完整的密閉空間了。
覆滿了藍蝶的三面牆完好無損,沒有藍蝶停留的那一面牆則是依勢轟然坍塌,穿過那面牆而看,視線方向的屋子居然連着倒塌了好幾棟。落在他們腳下的模闆斜插進入口,接着是一層又一層……斷闆全都壓在了上頭,倒還真如神婆期望那般,封死了其他人進去的可能。
意識到這一點的神婆立刻雙膝跪地,她朝着黑貓烏忸最後出現的地方磕了三個頭,并立下誓言道:“……永生永世守護花田裡唯一的寶相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