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不過,吃就大可不必了,靈感雖然來自于食療,該變通的還是得變一變。
江起舞戴上眼鏡,因不知即将面臨的會是什麼,做了幾秒鐘的心理建設後才踏上通向地下室的樓梯。
但所見依然大出她所料。
血字。
隔着好幾米,畫架上明晃晃的血字就如同利劍般一下刺入了江起舞的眼底。
這還不夠,還沒等她反應過來,血字上方的葉脈圖很快又為她送來了第二劍。
江起舞看着自己草草包紮的左手。
很好,畫紙上的血多半就是她的。
再看那字迹特征。
非常好,“舞”字多半也是她寫的。
還有葉脈,她憑借意念調整眼前僅她可見的葉脈圖形的大小,直至與畫紙上的圖形相重合,然後反複眨着眼,但都找不出二者間有絲毫差距。
還有什麼好說,這畫一定也是她畫的。
……
江起舞怔愣在原地,久久未敢靠近。
今早先是發現手上有莫名的傷口,緊接着短暫地做了回盲聾者,這一連串曲折坎坷,雖說攪亂了她近來平靜的生活,但她總歸還是存着一點希望。
或許,隻是些小插曲呢。
可現下受了這刺目兩劍,江起舞卻是真正感覺到,平靜的生活将難再有,祝餘和她許下的那個未來,她怕是看不到了。
“維持現狀……很安穩的,沒有任何意外的未來……你願意和我有這樣的未來嗎?”
“我願意的。”
當時字字句句,言猶在耳。
這段時間,她們在山頂看日落,在月下散步,在陽台小酌……祝餘說故事般地将過往見聞、詩書記載講給她聽,告訴她人類世界的運行之道;而她在這世上雖隻有短暫的五年時光,卻也經曆過很多很多的事,每一件,她都想告訴祝餘,與她一起在回憶中回望曾經的自己。
這些平淡又美好的點滴,往後也要變成回憶了嗎?
不,江起舞握緊了右拳,她不能就這麼接受。
她不接受自己的人生不由自己做主。
她決定不畫的東西,憑什麼出現在了這兒。
即便它看上去出自她手,她也不接受。
于是走上前去,一把扯下畫紙,将它狠狠揉成團,一時間,安靜的地下室裡除了雨打玻璃聲外,盡是紙張揉搓摩擦所産生的沙沙聲,好似它因受刑而發出的痛呼。
直到揉無可揉,江起舞仍覺不夠,她扶了下眼鏡,思考如何處置才好。
要不,直接燒了吧?
讓它從這個世界上徹底消失,就當作什麼也沒發生過。
這麼想着,江起舞當即轉身要往一樓找火去,就在這一轉身的功夫,她忽然發覺視線模糊了點,像是蒙上了一層薄霧。
是……剛才扶眼鏡時不小心蹭髒了嗎?
江起舞拿下眼鏡,模糊的問題卻沒有得到解決。
看來,有問題的不是眼鏡,又是她的眼睛。
畢竟是“又”了,江起舞倒不似第一次那麼慌張,再說了這也隻是有點模糊而已,比徹底看不見還是要好上不少的。
結果證明,她還是樂觀得太早。
不知過了多久,先是樓梯徹底消失在她的視線中,然後是兩側牆上挂着的畫,再是腳下的地面……這些東西都在一點點消失,仿佛這個世界在一點點地離開她。
但很快江起舞就知道,比不該消失的消失了更差的情況是,不該出現的卻出現了。
當畫室裡的東西都幾不可見之時,她的眼前突然多了許多黑影,它們如狼似虎,如鬼似魅,圍繞着她,甚至要撲向她。
江起舞本能地将手上的東西都砸出去,眼鏡、已經成了團的畫紙,幻想能以此擊退它們。
毫無意外,完全不起作用,它們沒有任何停頓地向她撲來,幸而隻穿透了她的身體,并未給她造成實質上的傷害,然後反複,繼續撲,又是穿透……
即便不見血、沒有疼痛,江起舞也不得不承認,她是恐懼的,并且,這種恐懼在不斷攀升,直到完全失明的那瞬黑影才同時消失,她的恐懼才有所緩解。
然而,還沒緩解多少,新的恐懼又出現了——雨聲在漸小,不知來源的嘶吼聲從無到有,越發清晰起來。
難道說黑影其實還在,隻是因她看不見,所以轉換了方式,開始出聲恐吓她?
它們到底是什麼?
江起舞覺得,她快被逼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