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柳其實挺想看看,祁三會如何找借口拒絕的,但她等啊等,江餘居然沒問,隻是安靜地看着那幾輛貨車。
為什麼不問呢?
難道人真的會有莫名的直覺嗎?
江餘是感知到她的未來了嗎?
她知道貨車裡都是被賣進來的女人嗎?
她知道那些人的今天,就是她的明天嗎?
“江小姐,我們村也沒什麼特别的,為了歡迎你來到這兒,大家夥自發組了個趣味運動會,讓你看看我們這的蓬勃生機,還有這個鄰裡關系也是很和睦的啊,歡迎你以後常來……”祁三笑着說。
常來,說得跟能走一樣。
刁柳百思不得其解,到了這一步,為什麼還在裝呢?而且,用趣味運動會作為歡迎儀式,這說得過去嗎?還有,說這是運動會有點離譜了吧?江餘會信嗎?該不會祁三是在找樂子,想要看江餘究竟到什麼時候才會自己發覺不對勁吧?
那江餘發覺了嗎?
看上去沒有,聽完祁三的大段歡迎詞,她點了點頭,甚至還笑了,仿佛剛才的安靜隻是因為不太适應被一群渾身散發汗臭味的男人包圍着。
祁三說:“那我們這就開始?”
江餘臉上終于有了疑惑,她問:“現在就到十一點了嗎?”
她沒有手機,祁三又笑而不答,于是刁柳看了眼時間,告訴她:“十點二十八分。”
江餘又問祁三:“不是說,十一點開始嗎?”
“咱們又不是什麼正式比賽,不過隻是村裡人的娛樂罷了,當然是準備好了就開始,”祁三好像話裡有話,“難道江小姐有什麼講究,隻能接受十一點的歡迎?”
“要是有呢?”
祁三沒有要接話的意思,但依然是笑着。
江餘:“沒事,我隻是開個玩笑,開始吧。”
祁三:“那,江小姐,就由你去打開這些車廂的門,可以嗎?”
“當然可以。”
江餘朝着離她最遠的那輛貨車走去,不知為何,刁柳覺得她走得有些慢,她是不是終于察覺到不對了?
即便走得再慢,不到十米的距離還是走完了,江餘的手還是搭上了那輛車的車廂。
刁柳突然犯起了怵,不知道這輛車裡有多少人是被她賣進來的,她們還會認得她嗎?這一擁而出,人多勢衆,萬一要是圍攻她,多少也得掉層皮吧。
她這邊心都提起來了,但過了好幾秒,江餘都沒有打開車廂門,而是始終保持着将手搭在上面的動作。
“江小姐,怎麼了,你不想開始了嗎?”祁三催促道。
江餘轉過身,隻這一個動作,她居然做得很吃力的樣子,待到可以看到她的臉時,刁柳才發現,她似乎喘不過氣來,然後很快,站都站不住,隻能背靠車廂借力,但這并不管用,她的身體一點點向下滑,最後跪坐在了地上,雙目失神。
“卧槽,這……這是什麼情況?不會是死了吧?”一直看戲的陳出驚得大喊。
村民亦騷動起來。
好好的人怎麼會突然變成這樣呢?有點玄乎,刁柳想到祁三,不會是他動了什麼手腳吧?于是,她偷偷瞥了他一眼,不知是不是僞裝,他看上去也很震驚。
但這隻是個開始。
還沒等刁柳緩過來,新的沖擊又來了,并且是一連串的沖擊,就像是多米諾骨牌被推倒了一樣——短短幾十秒,祁三、陳出,還有村民們相繼倒地,後倒的人看到旁人紛紛倒下,吓得連聲音都發不出來,在他們克服恐懼叫出聲來之前,便輪到他們了。
刁柳癱在地上,腦子裡隻剩下一個想法:快到我了,快到我了……
她先是這麼想着,後來變成不停說着。
“快到我了。”
“快到我了。”
“快到我了。”
“快到我了。”
“快到我了。”
……
“嘭”的一聲響起,刁柳停下重複已久的話,愣愣地看向聲源。
不知什麼時候,不遠處跪坐着的那個女人踉跄地站了起來,好像沒站穩,一下撞在了車廂上,鬧出不小動靜。
她們是不是認識?刁柳什麼也記不得了。
“你要去哪兒?”
看着她離開的背影,刁柳忍不住問道。
但她沒有回答,連頭也不回。
突然,刁柳掏出了兜裡的三部手機,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有這麼多部手機,也不知道為什麼要在此時将它們拿出來,更不知道,為什麼要做出後續的動作。
她把幾部手機全丢向了那個女人離開的方向。
聽到手機與地面撞擊的聲音,那個女人終于回頭了,然後愣住好久,最後她撿起來其中一部,再次轉身離開。
刁柳覺得心裡輕松了一些,但仍舊不知道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