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虛假的歡迎儀式,暗藏着示威的意味,她們其實是想告訴她,這個家裡,是由她們說了算的。
不管是她們的态度,還是父親的想法,許确全都不在意,她并不需要這樣虛假的家人和情誼。她想得很清楚,等找到一個合适的時機,她還是會離開的。
但既然機會已擺在了眼前,不如利用起來。許家對她的培養,比寄宿學校要隆重得多,課程也好、強度也好,都是為她量身定制。
家教老師曾向她透露過,父親對她的現狀很不滿意,認為她已落後同齡人太多,恐怕無法成為許家的繼承人。她把一切暗示的話語都當成了耳旁風,隻按照自己的步調,一步一步往前走,盡所有的能力去學習。
畢竟,她還有一定要追趕上的對象。
整整四年過後,許确才第一次在許康臉上看到了他對她的滿意。
也許她該為這份“認可”感到興奮,可是她沒有。隻有她自己知道,在她向着父親揚起笑容時,她的心裡平靜至極,連一點情感的波瀾也不曾掀起。
但很快,話題就轉向了她真正感興趣的部分。
父親的目光在她和繼妹身上轉過一圈,猶豫着開口道:“從這次的考核結果來看,我想——應該由許确來擔任代表人,你們說呢?”
許媛撇了撇嘴。
她很不甘,然而事實如此。考核成績已白紙黑字地擺在了眼前,她就是沒比過姐姐,沒什麼好否認的。
于是她輕哼一聲,不情不願地答應下來。
許确安下了心。她就怕計劃會在最後一刻遭遇不可逆的轉折。
這是她來了二區四年後,第一次得到機會返回一區。無論如何,她都想回去看看。
雖然作為許家代表,她的工作行程被安排得滿滿當當,但她仔細研究過,應該還是能湊出兩天的空閑來。她順路去江家看看,應該也不算是什麼過分的事吧?
就在她已經将東西收拾好的那天晚上,意料之中的“意外”還是發生了。
負責考核的家教老師向許康舉報,說她的成績來自于作弊,并且證據确鑿。
許康氣得立刻沖進她房間,破口大罵的同時把她行李箱裡的東西全摔了出來,作為家族代表出席的機會也自然而然由妹妹繼承。
等她離開後,許确從口袋裡取出完好無損的三封信件,松了口氣。
還好,她總覺得信寫得不夠好,才收在口袋裡以便随時修改,沒有放進行李箱。要是被許康摔出來,發現她的真正目的,還不知道事情會鬧到什麼地步呢。
隻是……離不開許家的她該怎麼才能把這些信件寄出去呢?
許确正想得入神,一坨笨重的黑影從窗戶外摔進了屋裡,聲音之沉悶,一下就将她的注意力吸引了過去。
她愣了一會兒,輕聲确認道:“許媛?你……走錯房間了?”
她第一次知道,妹妹還掌握了這麼别緻的進屋方式。她的房間可在二樓,許媛這人怎麼,又靈活又笨重的?
許媛這一跤摔得不輕,疼得龇牙咧嘴。聽到姐姐聲音的瞬間,她收斂了表情,變得嚴肅無比:“我是來找你的。”
許确不動聲色地将信件往桌子底下一塞,問她:“找我有什麼事嗎?”
“其實……”許媛抿了抿嘴,又下了一次決心,才終于開口道:“我媽媽收買了考核老師,搶走了你的代表機會。對不起,我拗不過她,但我還是想問問,有沒有什麼是我能為你做的?”
許确聽到夾雜在其中的那一句真誠道歉,還有些反應不過來。
她認認真真觀察過妹妹的表情,心下一動。
思考兩分鐘後,她從桌下抽出了備用信件:“要不——你幫我寄一下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