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往前微傾身子,幾乎是貼着她的臉站起來,用手一比劃。
果然,她又高出一截,已經到了我鼻尖。
“你——”
大姐頭一時呆在原地,然後猛地向後退開,兩條胳膊防禦似的擋在胸前,睜大眼睛瞪着我。
她動作太大,向後退去時撞倒了桌上的食盒和茶杯,茶水流下沾濕了大片衣裳,但她好像一點兒也沒有察覺到,肩頭上下起伏着,張了張嘴卻什麼都沒說出來。
我疑惑,擔心是剛剛吓到了她,準備過去遞她帕子。
大姐頭見我過來,立刻抽了口氣,臉頰開始泛紅,整個人像是被糕點噎住了喘不上氣。
我從來沒碰見過她生過這樣的病,懷疑是哮喘[1],一時慌了神。
“大姐頭,你沒事吧?來人!小翠——”喚她卻沒有反應,隻好往外面大喊來人。
走廊傳來一陣急匆匆的腳步,小翠不多時便出現在門口,焦急問我出了什麼事。
大姐頭不知什麼時候把頭垂下,肩膀耷拉,雙手死死扣着桌子邊緣,兩眼盯着地面沒有反應。
我看她似乎是平靜下來了,走過去想要撫上她的肩,誰知還沒碰上,大姐頭就像是對我避之不及,匆匆撇我一眼,扭開身子就往外跑,在門口時還撞上了小翠。
小翠被突然喊來又被撞上門框,滿頭霧水打量着我們。
待大姐頭跑遠,她揉上肩膀猶豫開口:“那個……你們,是吵架了嗎?”
我也被這一出整得發愣,同樣猶豫開口:“剛剛确實是……”但是,吵架會引發哮喘嗎?
我從來沒見過大姐頭這樣,不由懷疑是不是隐性疾病。
小翠還守在門邊,我把她帶進來,用房間裡剩下的膏藥塗上她胳膊被撞青的地方。
原本是一盒糕點稍微哄哄就能解決的事情,沒想到被我鬧成了這樣。
第二日,我早早去了書房,等着大姐頭來給她道歉,卻沒想等到了程武申。
“雲娘你怎麼在這兒,不是說今天後天都不用上課了嗎。”武申推開門,見到我時像是見了鬼,詫異問我。
我比他更詫異,“不用上……誰說的?”
“程素水啊,她昨天晚上急匆匆跑過來,告訴我又多放了兩天假,我以為是要到大後天才上課呢,都告訴翟鳴了。”武申走到書架前,随手翻了翻挂在上面的日曆。
“不過要上課也行,隻要不是大冬天還要跑去外頭練武。”他語氣歡快。
大姐頭自顧自給我安排了假期。
我揉上眼角,不确定這樣是否可行。
程武申拿了一本書坐在暖爐旁邊,試探問我:“雲娘你好像偏頭疼啊,所以……咱們還上課嗎?”
“不了,你們再休息幾天吧。”我搖頭。
我收了書離開,心裡不知道是怎麼想的,又好氣又好笑。
大姐頭自然不會知道她落下了多少課業,我這邊邊卻記得滿滿當當,再延後幾天,也不知道能留給她的新年假期還有多少。
對學生來說幾天的假自然是過得短暫,可對我卻是漫長。
我在這兩天裡一次都沒有碰上大姐頭,這實在有些古怪。
程堂主抽空回來了一趟,我向他詢問,結果他還來湊熱鬧:“稀奇,你們這時候吵架了?平時好得連我都愛搭不理,怎麼過了個元旦鬧掰了?”他自顧自開始猜測,“難道是那天晚上沒來吃飯嗎?”
他說對了一半兒,但另一半連我都不太清楚。
我又像程堂主打聽大姐頭是否有隐形疾病,隻得到否定的回答。
等到了第四天時我才算見到了那個一直躲着的人。
走進書房,大姐頭一條胳膊撐着半邊臉,從書裡擡起頭,大大方方向我打了聲招呼:“雲娘,我來得夠早吧。”
程武申和翟鳴應該還在後院兒裡,她确實是第一個到的。
我打量下她的神情,大姐頭完全沒有那天的失常和慌亂,甚至在我伸手摸上她的額頭時都是一臉坦然。
“……你沒事吧?”我有些不安。
“我沒事啊。”大姐頭連嘴角的笑容都一如尋常,反問我:“雲娘為什麼這麼問?”
除非她在這兩天裡被人敲了悶棍整失憶了,否則怎麼可能會忘記。
我又詢問上幾句,幾乎就要真往她後腦勺探去。
這時,程武申帶着翟鳴來到書房,我隻好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