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留火堆邊的維克多,以及空無一人的堡壘——就像是又回到了幾個小時前。
他從草席上坐起時,腦袋還有點暈暈沉沉。他撫着額頭,深吸一口氣,嘗試擺脫久睡之後的不适感。
他試着回想起沉睡以前發生的事。在記起猛男用一種荒誕的方式給自己喂食後,他的臉頰開始升溫。所幸猛男已經不知去向,他不必在意自己的醜态被人看見。
不知猛男給他喂了什麼液體,居然能消除饑餓感;那種液體又是從何而來——
不對,這些根本就不是自己應該在意的問題。
維克多低下頭,熟練地操作腕表。布滿裂痕的屏幕仍舊漆黑,沒有提供任何反饋。這塊破腕表起到的唯一作用,便是給他的郁悶添上一把柴火。
維克多瞥了眼地面的小石堆。這次小石堆的火焰沒有熄滅,裡面的石塊也沒有被故意踩滅,不知這意味着什麼。
他擡頭飛向天空,在附近搜尋猛男的身影。熔漿河對岸多出了幾具大型怪物的屍體,應該是出自猛男之手。
經過一段時間的相處,維克多認為自己已經窺到了猛男實力的一隅,那就是任何情況下猛男都不會輸,所以他不怎麼擔心對方的安危。
他反倒有些同情那些被猛男當作水果打爛的怪物——即使他清楚自己不應産生這種同情異類的想法。
所以,現在要幹什麼?
維克多在繼續尋找猛男與飛向太空之間猶豫了一會。
迄今為止,猛男對他都還算不錯,幾乎可以說是有求必應——除了開口說話。可他不是來這裡交朋友或是尋找伴侶,如果他繼續賴着猛男也說不過去。
他也并非一個不懂知恩圖報的人。猛男幫他做了那麼多事,他好歹得回報人家才能對得起自己的良心。
于是,維克多開始在這片荒地上飛行,耐心尋找猛男的蹤迹。
還沒飛多久,沙地上莫名開始揚起塵沙,随着風力的不斷增大,最終形成了浩大的塵卷風。
維克多還在驚訝于突然産生的塵卷風,眼前的景象便被漫天的土黃色所覆蓋。他擡手擋住襲來的塵沙,眯住眼睛不讓沙子吹刮進去。
他的身軀被一股強勁的吸力卷進塵卷風中,必須得使出全力才能堪堪不被吸入内部。他用力向外飛行,試圖遠離塵卷風,卻在即将飛出漩渦時聽到了一個低沉有力的聲音——
「維克多。」
維克多保持着舉手擋住臉頰的姿勢,艱難地朝四周擺動腦袋。周圍除了漫天旋轉的黃沙,沒有一個活物。
他咬牙驅動力量,繼續往塵卷風外飛行,那個聲音卻再度響起,并用一種緩慢又耐人尋味的口吻念出他的名字。
「Vi-c-tor.」
這次,他注意到了聲音的來源——并不在他的附近,而是在他的腦中。
驚異令維克多一時放松了對身體的掌控,緊接着被更強大的吸力拉扯住。他失控般地向後飛去,慘叫着被卷進塵卷風中心。
在一陣天旋地轉過後,他被甩至地面,由于慣性還在沙地上滾了幾米遠。他撐着沙子從地上爬起,用力咳出鑽進喉嚨中的異物。
四周仍是如幕布般不停旋轉的塵沙,讓人無法看清外面的景象,不過這次維克多能穩穩當當站在地上,不再被中心的吸力往裡吸。
他擦掉糊在臉上的沙子,眼睛捕捉到塵卷風中心緩緩走出一個高大的身影。他放下手,好奇望着那個向他走來的人,并在看清那人的長相後陷入了短暫的震撼當中。
那人赤身裸體,肌肉虬結飽滿,身體布滿詭異的印痕,胸膛嵌入一塊如劍刃形狀的赤紅裝置,而他的眼白則被異于常人的血紅所覆蓋。
維克多難以置信地望着眼前邁步走向自己的男人,并随着對方的靠近不由自主後退一步。
“……猛男?”他語調上揚地問,内心充滿了震驚。
聽到維克多的話後,猛男停了下來。他微微揚起下巴,眯起那雙血紅色的眼睛。
猛男的嘴并沒有張開,而先前曾聽到過的聲音還是在他的腦海中回響起來。
「歡迎來到傑卡德。」
“傑卡德?”維克多疑惑重複,“這顆星球的名字是傑卡德嗎?”
猛男的嘴巴依舊沒有張開,而那個低沉得如同惡魔低語的聲音也回答了他。
「星球、領域……随你怎麼理解——」
維克多忍不住打斷他:“等等!你怎麼能在我的腦子裡說話?”
「因為,我即是創世之神達沃斯。」
維克多驚得下巴都要掉下來了。這位自稱達沃斯的男人居然是神?開什麼玩笑!
“你不是猛男?”他急切追問,“那你怎麼會長得和他一模一樣?”
「愚蠢的稱謂。」腦海中的聲音語氣變得輕蔑,而面前那位達沃斯的嘴角也随之勾起嘲諷的弧度。
他沒有解釋自己和猛男的相像之謎,反倒向維克多抛出了一個問題。
「告訴我,維克多,你有多渴望回歸故土?」
維克多瞳孔一縮,因對方的話語再度陷入震驚中。
達沃斯擡腿向他走來,繞着他踱步,眼睛始終盯着呆呆站立的維克多。
「為了回到摯愛的母親身邊,你願意付出多少代價?」
維克多蠕動嘴唇,顫抖開口:“你為什麼會——”
說到一半,他便又自行止住口舌。
難道……對方真是神明?
可達沃斯那雙赤紅如血的眼睛,讓他那番自稱神明的言論少了許多說服力。
比起所謂的神明,對方更像……惡魔。
「那便是你将要去尋求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