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學者一邊拭擦書本封面,一邊沉重歎息。
“可憐的姑娘……如果聖城沒有被入侵,她現在應該也能成為迪阿修會的祭司。”
“葛瑞芬?”維克多對這個名字有印象,“她死了嗎?什麼時候的事?”
“一年前。”猛男答道。
“你沒跟我說過這件事。”
猛男朝他的方向擺動頭盔,“我不知道你還會在乎她。”
雖然猛男的語氣聽不出什麼波瀾,但維克多總感覺十分怪異。
看着來者自言自語的模樣,老學者想起了有關Doom的一些古怪傳聞。
據說Doom雖然變得寡言少語,但偶爾也會和空氣說話,由于他說的不是亞金語,沒人知道他在說什麼。
“聖城入侵又是怎麼一回事?”維克多接着問。
猛男沒有立即回答,而是對老學者點了點頭,然後轉身離開圖書館。
一路上,猛男都沒有再說話,而維克多也被他過于長久的沉默影響,陷入到了無端的焦急中。
維克多一點也不喜歡猛男不理人,也不喜歡他身上的執政官裝甲,仿佛套上這身裝甲後,猛男又變成了他記憶中那個隻會冷暴力自己的殺戮機器。
當他們來到本不應順路的花園時,維克多終于忍不住問出聲:“猛男,發生什麼事了?”
猛男停下腳步,霎時握緊手甲。
“别再那樣叫我。”
聽到對方冷淡強硬的話語,維克多無比驚訝。他忍不住靠近猛男,放緩自己的語氣,“那你要我怎麼稱呼你?”
“像其他人一樣——叫我Slayer。”
Slayer。殺手。亞金人獻給他的稱謂。
維克多并不喜歡這個陌生的稱謂。“猛男”更能代表自己對他的喜愛。
但是猛男自從還書以後,就一直表現得很不愉快,維克多也不想再惹他生氣——
「為什麼?」
「你可以對他做任何你想做的事——包括給他取一個愚蠢至極的稱呼。」
不……他愛猛男。他想要尊重猛男的意願。
「他的意願完全取決于你的意志。」
維克多用力閉眼,然後重新睜開眼睛。他看着身下那副等待自己回答的裝甲,頭一回不再想讨好對方。
“可是我更喜歡叫你‘猛男’。”
他故作輕快,希望能把這個無聊的稱呼問題糊弄過去。猛男卻突然擡起頭盔,望着天上的維克多。
“不。”猛男的語氣聽上去既果斷,又飽含無端怒意。
他的手甲擡至空中,抓向維克多的右手。在穿過對方的手背後,他發出了一聲惱怒的低吼。
“你明明擁有暗夜守衛的标志,卻一點也不在乎努爾之環,也不在乎任何一個亞金人!”
猛男的話點醒了維克多。他擡起右手,看着手背上那個熟悉的紅色印記。
他怎會忘了自己的手背紋的是暗夜守衛的标志——他為何會擁有這個标志?
“我……”維克多垂下手,對質問自己的猛男欲言又止起來。
他的腦海閃過無數種辯解,但他最終隻選擇說出自己最想對猛男說的那一句話。
“我隻在乎你,猛男……其他人對我來說,隻不過是——”
隻不過是你記憶的一部分罷了——或者說,什麼都不是。後面的話他沒有說出口,他怕再多說一句猛男就要爆發。
他從來都沒有完全參與到猛男的過去當中,又怎會與猛男感同身受?從始至終,他都是以一個旁觀者的角度見證猛男的成長,甚至都沒有對猛男的過去造成任何實質性影響。
他沒有辦法與猛男共情——至少不能在亞金人這方面共情。
或許,猛男自己也意識到了這一點,因為他不再質問維克多,也不願再多說一個字。他像是得到了一個無法接受的答案,并且為了拒絕這個答案,而把自己藏在執政官裝甲中,任由維克多去猜測他的心情、想法。
維克多咬牙看着那副可憎的墨綠裝甲,恨不得把它撕爛。他更恨自己沒有讀心的超能力,這樣就能知道猛男心中究竟在想什麼。
他恨他嗎?他還愛着他嗎?他真的愛他嗎?他是否背着自己愛上了别人?
葛瑞芬?葛瑞芬?黛西?黛西。黛西。黛西。
「黛西。雛菊*。多麼美好的事物。」
漫長的沉默過後,維克多面無表情開了口:“黛西是誰?”
猛男猛地擡起頭盔,就像是聽到了一個不該聽到的名字。
“你怎麼會知道這個名字?”
“隻需要告訴我她是誰就行。”
對方沉重的呼吸聲透過裝甲傳入維克多的耳中。猛男用力捏緊手甲,直至手甲發出輕微的響聲。
“……她是一隻兔子。”猛男咬牙切齒道,“惡魔們奪走了她的生命。我發誓要讓整個地獄為她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