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火盛會結束後,維克多和盧克在沃特樂園入口作别。
對盧克來說,今晚會是難熬的一夜,但他總能撐過去。戈大第一的位置可不是别人拱手相讓給他的。
至于維克多——除開一些小意外,今天的約會令維克多十分滿意。他難得痛快玩耍了半天,心情也沒有赴約前那麼郁悶了。
維克多讓盧克回去好好休息,等需要的時候他會聯系盧克。盧克恍惚地應了一聲,不知有沒有聽進去。
為了不讓大批回家的遊客注意到他,今晚維克多不打算直接飛回沃特塔。盧克開着自己的車離開了,而他在路邊攔了輛出租車,向司機報出目的地,然後在車上回味在沃特樂園度過的愉快時光,直到昏昏欲睡之際才抵達了沃特塔。
沃特塔一樓大廳沒有多少人。戴着鴨舌帽的維克多對保安出示身份卡,暢通無阻地來到大廳的其中一個電梯處。
現在已近九點,除了加班的高樓層員工,也就隻有住在沃特塔的“超級七人隊”成員會使用電梯。所以在按下電梯呼叫鍵後,他隻花了半分鐘便等到了電梯。
維克多走進電梯裡,在操縱盤上輸入公寓所在的樓層,順便按下關門鍵。
他擡手擋住嘴打了個哈欠,想着今晚應該能睡個好覺,面前的電梯門卻在閉合時被一隻戴着紅色手套的手擋住了。
電梯門自動往兩邊打開,露出了門外身穿藍色制服的金發男人。
祖國人似乎一點也不意外看到維克多。他收回舉起的手,飛快瞥了眼電梯裡的維克多。
“……抱歉。”
超音速死了,祖國人幹的。
維克多放下手,看着祖國人走進電梯裡,背手站在他的身旁。在這之後,維克多不得不轉身重新輸入樓層數,讓電梯動起來。
祖國人沒有過來按下樓層數,可能有操縱盤在維克多斜後方的原因。
電梯門再度合上,上升帶來的超重感壓着維克多的雙腿。他站得筆直,眼睛看着倒映着自己身影的電梯門。沉默擠壓着電梯内的空間,使得另一個人的呼吸聲變得愈加明顯。
祖國人是個瘋子。超音速跟他無冤無仇,他卻把超音速大卸八塊,還以此威脅安妮。
維克多的仁慈害死了一條無辜的生命。他就不該留祖國人一命。
想到這點,維克多向前邁出半步,然後轉身站到祖國人面前。
祖國人驚愕看着維克多,肩膀開始向後緊繃。他像是意識到了什麼,冰藍色眼珠不安顫動起來。
“你——”他的聲音戛然而止,又迅速接上話,“你有什麼事嗎?”
維克多的視線從他的臉上滑下,停留在他的胸口處。在那凸顯弧形線條的制服下,泵血的肉塊正以快得破胸的頻率瘋狂跳動着——
祖國人倒吸口氣,因為維克多的左手搭上了他的胸口,掌心正對着他狂跳的心髒。
背于身後的兩隻手吓得冒汗,在毫無預兆的威脅下,祖國人出于本能吐出了一個“别”字。
“别——”他看着帽檐下那張冷漠的臉,輕聲求饒,“求你别傷害我……”
“你有給超音速留過活路嗎?”
時隔兩日,這還是維克多跟他說過的第一句話——一如既往毫無波瀾、沒頭沒尾,讓人難以揣測他的想法。
——也将是今晚的唯一一句話。
“超音速……?”祖國人根本不敢眨眼。他下意識想要擠出讪笑,卻在對方冰冷的注視下迅速收起嘴角。
“他怎麼了?”
胸前的手掌倏然收攏,形成一個抓撓的動作。與此同時,突如其來的陣痛從對方的指尖下傳遞至他的胸口,祖國人忍不住痛呼一聲,低頭看到身上的制服往外滲出深色液體,将維克多的手指染紅。
“不要——!”
祖國人舉起雙手想要反抗維克多,卻在即将抓住那隻捅破皮膚的手時,被一股巨力向後推去。
他的背部與後腦勺狠狠撞上牆壁,胸口也被捅得更深。他抓着維克多的手臂,感受那股力量正一點點剜開他的胸膛,自己卻不敢使出一丁點力氣掙紮——在研發部門從維克多的斷手研究出他的弱點以前,祖國人怎敢沖撞他?!
“對不起,對不起!”祖國人不停道歉,嘴裡抖出的每一句話都牽動到了傷口,讓這份痛意變得更加劇烈——
如果他不說的話,等待他的隻有死亡!
“我不該撒謊!求你饒了我!!”
他的懇求是有用的,因為胸前的痛意明顯比前一秒減輕許多。可那隻壓迫心髒的手仍未被收回去。
維克多看着驚恐得眼冒淚花的祖國人,想起對方在自己父親死前做過的事。
父親也曾懇求過他,可他做了什麼?把父親留在車底,任由後者被活活熏死。如果不是他動用暴力,讓銀行劫匪的車和父親的車撞上,父親根本不可能出車禍。
可是,話又說回來,維克多的父親難道就不該死嗎?強行給嬰兒時期的他注射五号化合物;不顧他的意願,把他往超級英雄的方向訓練塑造;口口聲聲說為他好,其實是為了那幾張合同紙上承諾的數字……
現實就是一坨狗屎,人性也是。他的拳頭隻是不停打在棉花上罷了,從來都沒有擊碎過約束自己的強木又。
殺了祖國人又能怎樣?他還有一個完美繼承他超能力的兒子,還有下任接班人盧克。沃特甚至能再造出一個天生的超人類,接着奴役大衆的思想乃至人格。
這個世界早已爛透。除了毀滅,他想不出其他辦法來扭轉當下病态的、對超人類過度追崇的現狀。
或許這才是他堅持回到這個世界的真正原因——殺死所有的超人類,把世界重新還給人類。這對于把他撫養長大的人類父母而言,應該也能算得上慰藉吧。
那麼,就從眼前這位自诩最強的超人類開始。
維克多的五指向下一按,深陷進去,直至觸碰到了溫暖的肉塊。手臂上的兩隻手用力收緊,抓破了他的袖子。
祖國人仰起頭顱,肩膀劇烈抖動,膝蓋下彎,幾乎快要跪到地上,隻剩小腿苦苦支撐。他疼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淚水從緊閉的雙眼中滑下猙獰的臉,與嘴角流出的鮮血一同打濕維克多的手。
想必他現在能與那些死在他手下的人感同身受了。
【“維克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