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薇站在一棟附帶草坪的房子門前,按下門鈴。
她眼前的這棟房子因欠繳房産稅收到過罰款,記錄在案的還有數月的賬單,直到上個月這些費用才被付清。房産證上登記的名字——維克多·畢夏普,“超級七人隊”的毀滅——曾是艾薇負責的某件兇殺案的頭号嫌犯。為什麼說“曾”?因為沃特出手擺平了毀滅犯下的罪行。
結合已知的證據,艾薇笃定是毀滅殺害了科林·莫裡斯,可她的上司紐曼卻輕易接受了沃特給出的解釋。
“畢竟他是沃特的新搖錢樹。”紐曼輕描淡寫道,像是早已料到這種不了了之的結果。
維多利亞·紐曼是個矛盾的女人。她親手把史丹·埃德加從沃特首席執行官的位子拉下來,卻能容忍沃特旗下的“超級七人隊”在外犯事。
FBSA肩負監管超人類的責任。如果局長沒法控制“超級七人隊”,那他們這些下屬又能做什麼?
艾薇很不甘心。她在毀滅的私人住宅附近布下線人,等待對方露出馬腳,沒想到反而抓到了另一條大魚。
昨夜,皇後區的線人有了新發現。線人目擊到赤身裸體的毀滅抱着某人進入這棟房子;一個小時後,穿上衣服的毀滅從屋裡走出,飛離了房子。
艾薇收到了一組照片,熟悉感讓她拿着照片和監控新拍到的照片做對比——
毀滅懷中的男人,正是在深紅伯爵夫人居住的“黑猩猩鄉村保護區”出沒的士兵男孩——那個死了近四十年的超級英雄。
更巧的是,深紅伯爵夫人昨晚也被炸死了,屍體遭受的爆炸沖擊與曼哈頓爆炸案的死者完全一緻。
暫且抛開有人喬裝成士兵男孩的可能性。士兵男孩和毀滅都是死而複生,都參與進了曼哈頓爆炸案中——前者殺人,後者救人。在士兵男孩殺害了前情人後,毀滅還把他給帶回了家。
毀滅、士兵男孩、沃特,緊密相連的三角,不可告人的秘密。
心髒因接近陰謀的一隅而狂跳起來,艾薇不得不做了個深呼吸,緩解自己的緊張。她再度按下門鈴,期待着門後出現的人,同時輕碰腰側的挎包。包裡裝着一個用來保命的設備,不到萬不得已她絕對不會使用。
當她第三次連續按下門鈴後,房門終于被向裡拉開。艾薇緊繃神經,直面門後的男人,卻在看清對方時不由得愣神。縱使艾薇早有準備,但當本人出現在她面前時,她也忍不住感慨這個二戰傳奇的容顔。
他的臉上蓄有性感的絡腮胡,過長的額發梳向兩邊,寶綠色的眼睛深邃且迷人,光是和他對視一眼就能讓人淪陷;他的頭上戴着一副耳機,身穿白色T恤,T恤中央印着熊貓吃竹子的可愛圖案,胸肌把不合尺寸的上衣撐出形狀;他的下半身穿着一條深色短褲,大腿壯實,腳上還踩着拖鞋。
這麼多年過去了,士兵男孩居然還是如此年輕英俊,令人着迷。
士兵男孩一手撐着門框,另一隻手取下耳機挂在脖子上,強勁的鼓點從耳機中洩出。他上下打量了一番門外驚呆了的艾薇,用着低沉的嗓音問道:“有什麼事嗎,女士?”
當下的情形與她的設想完全不沾邊——她以為自己與士兵男孩的會面會更加驚心動魄。
艾薇回過神,匆忙掏出證件舉到他的眼前。
“呃……我是艾薇·格雷姆斯,FBSA高級分析師。”
士兵男孩瞥了眼那張證件,眼中浮現出些許困惑。
“FBSA?那是什麼?”他低聲嘟囔,又突然改口咒罵,“草,我不該開門——”
說着,他迅速甩上房門。艾薇眼疾手快,用手頂住即将合上的門。
“等等!請讓我和你談談!”她飛快說,“拜托,就幾分鐘的時間!”
門後并沒有阻礙的力度,艾薇輕松推開了門,看到士兵男孩背對着自己,一隻手抓着脖後的耳機,正要戴回頭上。
她趁機觀察屋内。屋内的布局十分溫馨。牆壁貼上暖色調的牆紙,地闆鋪有小熊一家三口的地毯;幾副相框擺在櫃子上,因距離過遠看不清上面的照片;客廳的茶幾堆放幾袋開口的零食,電視正播放着《貓和老鼠》,湯姆和傑瑞兩個歡喜冤家上演着追逐的戲碼。
這和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樣。
艾薇驚得眼睛一眨不眨,直到士兵男孩走回她的面前。
“擅闖民宅可是不對的,女士。”
她看着好聲好氣教育自己的士兵男孩,難以把這位超級英雄和殘忍的爆炸案兇手聯系到一起。
“……毀滅對你做了什麼?”她問。
士兵男孩挑起一邊眉,“毀滅?好蠢的名字。誰啊?”
“維克多……維克多·畢夏普。”
聽到這個名字,士兵男孩微眯起眼,“你是來找他的?”
不,她是來找士兵男孩的,親眼看到士兵男孩還活着比什麼都重要。如果能把對方拍下來的話就更好了。
她正思索拍照的理由,面前的男人突然朝她背後揚起下巴。
“他就在那。”
艾薇心中一驚,迅速向後轉身——
戴着鴨舌帽的年輕人悄無聲息站在她的身後,低垂眼眸盯着她,與士兵男孩極其相似的綠眼睛毫無波瀾,宛若一潭死水。
“這裡不歡迎你。”他說。
艾薇幾乎是下意識摸上她的挎包。遭緻前後夾擊的處境令她的心髒震如擂鼓,額頭冒汗。
現在是正午,小區裡的居民正在道路上散步消食,總會有人目擊到她的遭遇。哪怕她死了,她也要讓毀滅得到應有的懲罰——
“你給我帶了什麼?”
士兵男孩的聲音令她身子一震。她迅速看向屋裡的士兵男孩,後者的視線越過自己,投向在場的第三者。
她又看向另一邊的毀滅,手指捏住挎包,不敢再往裡摸索。
毀滅似乎沒留意到她的小舉動,隻是舉起手中的袋子,在空中晃了晃——袋中的罐裝啤酒發出清脆的碰撞聲。
那隻抓着袋子的手戴上了黑色手套,讓她想起了同樣給自己戴上手套的“帽男”。
一個可怕的猜測直擊她的大腦。艾薇胸悶氣短起來,手指探入挎包,觸碰随身攜帶的頻率發聲器。
超人類擁有一個共同的弱點:他們接受不了高頻刺激——
“你該走了。”
毀滅的話制止了她的進一步動作。在對方的注視下,她把自己的手從挎包中拿出。
他放下手,往一旁站開,給艾薇騰出條路。從頭到尾,他沒有說過半點多餘的話,隻是一昧地驅趕艾薇。他不曾詢問艾薇的身份和目的,仿佛早已知曉一切,又像是根本沒放在心上——無論是哪種可能,都讓艾薇感到壓力重重。
艾薇膽戰心驚地經過毀滅,随後快步走向自己停在路邊的車。明明隻有幾步路的路程,她卻感到無比漫長。
受害者的慘狀從她眼前一一掠過,稍有不慎她便會成為“帽男”的下個目标。
可直到她握上車門把手,預想中的攻擊仍是沒有襲來。她拉開車門,回頭看了眼那棟房子的門口。
毀滅提着袋子走進房子,房門在他身後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