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起刀落,眼前人便失了命,墜倒于地,脖頸上血滋滋往外冒,很快便染紅地面,漫天的火光照着她那染着血的臉,在初晨自有一種可怖的鬼魅,原先籠罩在村子裡的喊殺之聲,不知何時已被寂靜所取代。
目光掃過眼前不知何時聚集在一起的衆人,那些人眼中一如既往的充滿恐懼,亦如不久前,驟然闖入一批義軍,他們所露出的神情。
那些手臂上挂着綠巾的人,将讓他們從屋中驅趕出,又将他們的一切搶奪一空,雞飛狗跳,最終竟無一個活物幸免,一一被射殺拖走,用作食糧,至于它們的主人,男的被捆在一起,反抗者都被打得半殘,老的被殺掉,而至于女眷,即便是孩子,亦被打量着,如分貨物般,搶奪一空,不論如何哀嚎,那些所謂義軍的臉上,隻有吃吃的淫//笑,反抗就是一刀,比起那些仇恨和憤怒,惡人的刀,更有威懾。
可如今,面對義軍的表情,竟出現在看着她的神情中,笑看着這一切,她主動往前走一步,耗近的内力,令她身子一軟,往前傾去些許,将刀撐着,才得以立主,擡頭看時,那些人竟紛紛往後退去些許,即便有人想動,卻也被身側人死死拉着,唯獨一個小孩往前跑了幾步,最終卻又被追上的大人拉回。
見此情景,婠婠站起身,将那具不久前倒在前方的屍體,一腳踢入火中,像是感受到食物到來,火呲呲冒起,變得比先前要烈上幾分,臂上的綠巾,頃刻間已成灰。
在些許調整之後,婠婠随手牽起一匹已失去主人,停在原地,迷茫的戰馬,輕躍上馬背,“姐姐”,直到這時候,耳邊卻傳來呼喚,令她下意識看去,喚她的孩子已然被捂住嘴,掙紮顯得渺小無比,可捂着孩子嘴的母親,卻突然開口,道了句:“姑娘,謝謝”,僵着的神情,透露出她鼓足着勇氣的事實。
不過是随手而為,婠婠并不在意。
不在意這句話,更不在意那些彌漫着恐懼的目光,她向來已經習慣,如何做為世人眼中的“妖女”,火依然在燃着,似乎要成為這方圓十裡唯一的亮,拉過缰繩,馬傳出嘶鳴,順着缰繩很快尋到方向。
“曆陽失守,城鎮早已四散逃命”,言畢,婠婠便不再多言,馬嘶鳴一聲,便如脫手的箭,載着人,沖入不遠處的林中。
馬蹄聲逐漸消散,逐漸隻剩下火的嘶鳴,以及恐懼過後,意識到親人已死的哀嚎。
等着馬跑出樹林時,原本坐在馬上的人,已趴在馬背,一動不動,隻随着馬往前,彼時,在路的不遠處,傳來陣陣馬蹄聲,戰馬似乎聽到,竟往聲音的來處跑去。
陡然沖來的馬,令一行人不得不緊急拉住缰繩,伴随着馬的嘶鳴,衆人呈防禦狀态,為首立刻有兩人沖出,一人提着銀槍,一人提着銅錘,位于最前,即便坐于馬上,亦可見兩人身形高大,如一堵無法被推開的牆。
可登時,原本朝衆人沖來的馬卻又陡然而停,伴随着一聲嘶鳴,随後便隻是在原處一動不動,偶爾踢一踢馬腿。
如此異樣,衆人不敢放松,即便是為首的兩人,也在看向身側對方的時,滿目疑惑,眉頭緊皺不已,一時之間,斷不敢放松。
“讓開”
直到兩人身後傳來女聲,随着兩人緩緩驅馬分開,原本至于“牆”後的人才得以袒露,坐在白馬上的女子,穿着淡雅的裝束,頭頂扣着發貫,卻又不少女子之姿,古銅色的膚色,配上那張好看的臉,是一種獨特的美,似乎渾身都散發這一種熱烈,以及自由的氣息。
見她拉着馬繩,騎着馬緩緩走出,直至最前方的兩人中間,濃密的眼睫下,投向馬上人的美目中閃過一絲靈動光亮,彼時又聽身側人喚她“場主”,聲音甚是恭敬,卻未得她回應,隻是那雙好看的眉眼上,增添了些許感興趣的在意。
許是意識到她的心思,為首的兩人中,拿錘的女子,臉上挂起擔憂,“此事怪異,場主小心為上”,有所提醒。
在她的話後,女子卻隻是大方一笑,“秀姑,我何時怕這些了”。
“場主,出門在外”
拿錘的女子還想再勸,口中的話卻因女子的擡手而被打斷,“若她是要我們的命,你們可記得護住我”,說完,便見女子驅馬往前而去,身後幾人但見勸不過,便隻得緊随其後。
馬是軍馬,軀體健碩,馬蹄上的馬蹄鐵卻又破爛,想來經曆過不少事,默默打量過,直到并未感受到任何異動,她才逐漸靠近,自從靠近,那趴在馬上的女子,便給她一種詭異的吸引力,令她不由自主的想要更貼近,甚至不顧阻攔。
越近,那股心思便越重,直到突然——
手肘被人給握住。
“場主!”,周邊兩人注意到異狀,登時已出殺心,瞄準其命門,瞬時間便足以令馬上人喪命。
“住手!”
直到被女子開口喝住。
那原本握住女子的手已然松開,垂在馬側,打量着馬上人,原本深邃的美眸卻出現空洞,随着鈴铛聲離開腦海,她的眼才逐漸恢複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