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娜的計劃是用精神控制操縱王子的思維。
“隻是死亡的話,他未免解脫得太快。他應該露出醜态、陷入危機、失去名譽、感到後悔、痛苦不堪,然後再死!”
她第一次“蓄謀”殺人,意識到自己因興奮變得語速過快,她不好意思地停下來,撓了撓頭。
“我有點太壞了嗎?”
珀爾當然說:“沒有。”
銀線也一臉無所謂,既然有人幫忙,他不在意具體要怎麼殺。
“我沒什麼顧慮,”他态度淡然,“如果一個人感受不到疼痛,又很難被殺死。就沒什麼不敢做的了。你們有好主意的話,我願意聽。”
唯一能讓他感到痛苦的就是金莺,盡管在有些人的眼中她的生命輕如羽毛,可對銀線來說,她本該長長久久地活下去。
初見金莺的時候,她被人搶走了觀衆打賞給她的錢,銀線幫她去追。
她拎着琴,把琴當戰錘似的亂揮,劈頭蓋臉把那人砸暈,然後,一枚一枚地把銅币從小偷的手裡摳回來。
“你可真有力氣!”他看着這個剽悍的同行。
“我在追我的晚飯,還有今晚住店的錢啊!換作你,難道會放棄麼?”她氣喘籲籲,發現琴弦崩斷,一陣心疼,皺起了眉頭。
“你有富餘的弦麼?作為報酬,我教你貢格裡達的歌。”
“我還沒去過那個國家。”
“沒去過最好。”她從銀線手中接過琴弦,利落地換上,“太危險了,但是我們那兒的歌很好聽。”
金莺不是那種遇到挫折就活不下去的女人。隻要活着,以她的性格一定可以重新振作。
“希娜小姐,你确定要幫我殺人,對麼?”
希娜點點頭:“那當然。殺意是黑魔法的燃料。”
“希娜是了不起的魔女,她很厲害的。”
珀爾一如既往地對希娜笑,眼睛裡隻有欣賞,魔女小姐做什麼都對。他不辨是非的愛意讓希娜感動,可是,在感動的同時,心裡卻沒那麼開心了,她開始隐隐害怕。
“怎麼不繼續說?”他問。
她不再走神,回應:“我想先去和黛因卡商量。”
珀爾覺得有道理,他們并不勢單力孤。
“唯一麻煩的就是那個神官約書亞吧?我去把他支開,你放心大膽地去求見黛因卡小姐。”
于是,在夜幕降臨之時,三人分頭行動。
銀線抱着憂樂琴走向人群,融入其中,他開始彈唱金莺喜歡的歌謠,她喜歡溫馨的花圃,與夥伴一起追逐蝴蝶的童年,喜歡大團圓結局。
而後是他為黛因卡小姐準備的長篇故事,歐若公主的傳奇。
“很久很久以前,有個女人陷入人生絕境,但是她舉着火把獨行,照亮了一片天空……”
當歐若公主被出賣的時候,有人握緊了拳頭,咬牙切齒,跟着一起着急。當歐若公成功脫險,人們情不自禁地贊歎。當歐若公主殺掉擋路的人時,有人開始鼓掌。
“真解氣啊!”
“可是,殺人是有罪的。”
“刀架在脖子上,不反抗,難道等死嗎?”
“也沒有吧,她隻是嫁給了不喜歡的人,她年輕漂亮,說不定鄰國的國王會對她好呢?我如果是女人,我就……”
“小點聲,知道你喜歡老頭子了,但也不能到處嚷嚷吧!”
“哈哈哈哈。”
人們聽入了迷。
珀爾再次變成了珀爾亞諾·蘭奇,新衣服很襯他的身形,顯得人又高又挺拔,氣宇軒昂,他不用刻意說謊,人們就會覺得他應該是貴族。
這時候又有些感謝這張臉了,他用這個身份去拜訪神官。
短短幾天時間,珀爾還沒徹底學會社交禮儀,但他十分鎮定。他對約書亞露出謙和有禮的笑。
“離開高蘭王國後,我們準備穿過淚河,去投奔雷諾小姐的一位姑母。您知道,我們離開貢格裡達,已經曆盡千辛萬苦。淚河的湍流和東部荒原的幽暗沼澤,将是多麼危險的旅途啊!”
“我會為你們獻上祝福,願父神的光明指引你們。”
約書亞對這種開場白很熟悉。訴苦,尋求安慰,他幾乎沒有動腦子,作出傾聽的姿态,實際上什麼也信息也沒接收到。
約書亞對眼前的青年印象不壞,他大好年華卻失去前途,隻能跟着落魄的小姐滿世界跑,确實挺倒黴。
但他到底想說什麼呢?男人怎麼可以一直傾訴,一直示弱?也太沒出息了。
直到珀爾引入正題:“我們願意捐獻财物,向您求一瓶聖水。”
“我很願意幫助你們,但聖水比您想象中還要珍稀。整個神殿,能制作聖水的就隻有大神官和他身邊的幾個人而已。”
“竟然是這樣啊。”珀爾并不驚奇,這是不是正好印證了希娜的猜測?神力被分為了兩部分。一部分來自光明神不完整的神魂,一部分來自飄蕩在空氣中,如透明塵埃一樣的神魂碎屑。
“很遺憾,就是這樣。”
今晚有煙花表演。
窗外煙花一朵接一朵地炸開,光芒伴随噼裡啪啦的聲音,宛如細小的星塵劃過漆黑夜幕,不停打斷兩人的交談。
珀爾有些走神,他心想,這時候要是能跟希娜在一起該多好,他可以在絢麗的煙花下吻她。
“您還有别的事麼?”
思緒被拉回現實,珀爾繼續尋找話題:“您認識一個叫奈森的年輕神官麼?粉色的頭發,金色的眼睛。”
約書亞怎會不知,新來的小傻瓜,勤快又單純。不想做的事都可以推給他做。
“嗯。他很有潛力,很虔誠,相信假以時日會成為優秀的神官。”才怪,約書亞心想,奈森那樣的小子,如果走到神像背後,一定會被吓到走不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