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汐找了很久，沒有發現謝鶴安的蹤影。

直到新翠樓連收理清掃的小厮都走的差不多了，春蕪才說道：“小姐，謝小公子說不定已經回去了，我們改日再去吧。這天色不早了，我們還是趕快回去，免得夫人跟老爺擔心。”

看着周圍剩餘零星幾個小厮們，元汐有些失落的低下頭，說道：“好吧。”

“……我們走吧。”

等兩人走了，過了一會，一道高大纖瘦的身影才從陰影裡踱出來。

他擡眼，一雙淡漠無情的漆黑桃花眼望着前面那道被丫鬟牽着的小少女的背影。

片刻後，他又垂下眸，朝另一邊走去。

入夜。

元汐躺在床上，對着頭頂的帳幔胡思亂想了一通，才困意上來，昏昏沉沉的睡過去。

小暑節氣過後，元汐又重新上了學堂。

中間去找了謝鶴安幾次，都沒逮到人，元汐很不信邪，分了好幾個時段，總算在幾天之後，逮住了正背着背簍往臨風居走的人。

“謝哥哥！”

聽見這熟悉的一聲，謝鶴安的眼尾狠狠一跳，他回過頭，看見從院外亭子邊朝這裡跑來的一抹火紅色的小身影。

“謝哥哥！”

小姑娘仰頭盯着他，兩眼亮晶晶的，像花間飛舞的螢火蟲。

“謝哥哥，你最近在幹什麼，我都好久沒見着你了。”

聲音軟軟的，帶着不自知的欣喜與雀躍。

有什麼開心的。

謝鶴安冷眼瞧着她，唇瓣抿緊，冷冷的别過臉朝前面走去。

小姑娘偏偏像察覺不到他的冷漠似的，傻乎乎的跟在後面，像隻小麻雀似的自顧自的說起來。

“謝哥哥，我那天回去吃撐了，肚子不舒服了好幾天，爹娘給我向學堂告了假，逼着我在床上躺了好幾天，哪裡都不準去，我不是故意沒來找你的。”

“哥哥這幾天将書看得怎麼樣了，一定都快看完了吧，哥哥比我兩位哥哥厲害的多了，我兩位哥哥隻知道貪玩，半點也不用功讀書，我爹爹跟二叔叔可發愁了。”

“哥哥還想看什麼，汐兒如果能找到，就盡量幫你找！”

……

說話間，兩人都進了屋子，謝鶴安将背簍放在屋門外，然後衣裳也不換的，就拿起木盆去院子裡打水。

洗漱，擦洗屋子。

元汐注意到，這房間比上次她來的時候幹淨的多了，連一點酒味都沒有。

想必上次謝哥哥一個人打掃那小厮霍亂的屋子，一定很辛苦吧。

可如今都這麼幹淨了，他還要打掃。

打掃完畢後，那小厮回來後又會弄亂。

一想到這裡，元汐便有些心痛。

這個分配的小厮，還不如沒有。

隻會給謝哥哥添亂！

正想着，察覺到謝鶴安打掃到了她身邊，元汐連忙擡了下腳，在出屋與待在屋内，選擇了後者，邁着無比小短腿自來熟的跑去旁邊的方凳上坐着。

然後托着下巴看着謝鶴安在地上忙來忙去。

等謝鶴安倒了水拿着木盆進來，少年額頭上凝着細細的汗，打濕了發絲，看上去有些狼狽。

小暑過後，天一天比一天熱。

謝鶴安将木盆放回，側頭看了一眼還睜着雙大眼睛盯着他瞧的元汐，搭在衣領上的蒼白手指頓了頓，冷漠道：“還不走？”

“不走，不走。”

元汐立馬把腦袋搖的像撥浪鼓一樣，小屁股還不停的往後挪，一雙大眼睛裡充滿警覺。

“……”

謝鶴安冷漠的别過臉去，解衣領的手卻遲遲下不了動作。

過了半晌，謝鶴安冷着臉走到博古架上，從上面取了幾本書走到案幾邊坐下。

元汐探頭看了幾眼，全是些很晦澀深奧的書籍。

紙皮泛黃，可是看起來很幹淨。

可以看出主人是精心愛護的。

謝鶴安旁若無人的翻開書頁看着。

元汐雙手捧着下巴看着謝鶴安。

“謝哥哥，你餓不餓？”

謝鶴安擡起眼。

小姑娘臉蛋軟軟，一對杏眼大而清澈，睫毛卷卷的，見他看過來，立即坐起來，漂亮的眼睛眨了眨，語調甜軟又期待：“我叫小廚房做點吃的給你好不好？”

“不必。”謝鶴安沉默片刻，開口道。

如果不回答，她可能還會追問個不停。

謝哥哥的話好少。

“好吧。”

元汐臉蛋鼓起，又趴了下去。

一雙大眼睛在屋子裡胡亂轉個不停。

窗外月光透過薄薄的窗紙照進來，清淡又稀疏。

這種光線太廢眼睛，元汐揉着眼睛才能看清謝鶴安書頁上面的字，可他卻仿佛沒有感受似的專注的看着。

少年默然垂眸，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打下清冷的陰影，他默不作聲的盯着面前的書頁，過片刻便翻一下。

元汐看到桌上一盞燭燈，上面的蠟燭已經亮到了底，周圍是一攤融化的蠟油。

元汐看着，默默的記在心裡。

明天要給謝哥哥拿幾支新的蠟燭才行！

元汐呆呆的趴了一會，眼見光線越來越暗，謝鶴安還看着，沒有結束的意思，元汐有些忍不了了。

這樣的條件下，把眼睛看瞎了怎麼辦！

以後還怎麼當首輔，保護她爹爹平安緻仕！

元汐下巴抵着胳膊，睜大眼睛的盯着謝鶴安看，企圖讓他意識到騷擾，然後停下念書。

可誰知，謝鶴安淡淡的垂着眸，半點注意力都不往她這邊來。

元忍不住弄出動靜，故意咳嗽，或者擡手在桌上亂拍，也巋然不動。

仿佛神魂離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