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想取天山雪蓮……卻又擔心若是親自出手……會将藥王谷牽涉其中……”夜郎君暗自運起半縷真氣,果然在膻中穴觸到綿密暖意——這女人嘴上刻薄,方才渡來的内力倒是實打實的精純,“既然如此,在下自當竭盡全力……若是失手被擒,縱使被萬箭穿心……也不幹姑娘之事。”
楚清荷微微颔首,算是默許了他的提議,随後繼續說道:“取到雪蓮之後,我隻需幾瓣作藥引,救治我身受‘七煞掌力’的師兄,但要讓他不落下病根,還須你以陽剛之力替他打通經脈,催化藥力。完成此事之後,我自會再用剩下的雪蓮……為你治療。”
“在下這條命既是姑娘救的……咳咳……自然要物盡其用。”夜郎君望着楚清荷面紗下微啟紅唇,“隻是……此處是否絕對安全……這一月之中……姑娘可又當真要與我朝夕相對?治療此等傷勢……恐怕免不了……嘿嘿……”
“你倒是會順杆兒爬。”楚清荷拂袖而起,背對着夜郎君,不願見到他那似笑非笑的暧昧眼神,“我藥王谷弟子懸壺濟世,自然不會在乎那些虛禮,隻是你若……我定不饒你。”
夜郎君望着楚清荷繃直的脊背,喉間突然溢出斷斷續續的笑聲:“姑娘雖是冷口冷面……心中卻軟得……”
話音未落,楚清荷突然轉身甩來一枚銀針,蹭過他耳垂釘在耳畔:“再敢胡言亂語,就在你啞穴上多下幾針。明日我會将千年血參帶來,你……最好是能保住這條命,等這筆交易結束,你我再不來往!”
好個嘴硬心軟的素手醫仙。
夜郎君心中暗笑一聲,不再用言語刺她。不知怎的,隻是與她說上這幾句話,他胸中的積郁竟然散了不少。盡管全身都還如蟲蟻啃噬般疼痛,心底卻泛起一絲悠悠的得意。
約一炷香後,楚清荷才撤去他身上的金針,夜郎君在最後那根金針離體的瞬間猛地繃緊身子,楚清荷連忙為他運功溫養經脈,嘴上卻冷硬道:“方才逞英雄時倒是挺威風。”
那片白色輕紗遮住了楚清荷半邊臉,這幾分神秘卻更襯得她清麗動人。楚清荷見他總往自己臉上瞧,不悅道:“醫者眼中唯有病患肌理血脈,不知閣下在瞧什麼?”
夜郎君看着楚清荷臉上面紗随呼吸起起伏伏,鬼使神差地說道:“隻是好奇……姑娘這般妙手仁心……何必以輕紗遮面?”
“你還想一探究竟不成?”楚清荷故意将面紗掀起半寸,在夜郎君驟然屏息時又迅速壓住,“我常年與毒打交道,容貌受損又有何奇怪?這輕紗——自不是為了故弄玄虛。”
“是在下唐突了……”夜郎君望着面紗被掀動的漣漪,忽覺喉頭發緊——自死裡逃生後,他本早該習慣這副殘缺之貌的。可當楚清荷俯身為他拭去額間冷汗時,那縷鑽進他鼻腔的冷香,竟真讓他生出想偏頭躲避的沖動。
“怎麼?”楚清荷給他擦臉的動作頓了頓,再繼續時又更輕柔仔細了幾分,“是丹田處真氣相沖,還是骨裂處又疼了?”
“姑娘金針妙手……在下已經好多了……隻是怕自己這張鬼臉吓着人……”夜郎君低笑一聲,卻在看到楚清荷為他整理亂發時突然哽住。她指尖拂過猙獰傷疤時帶着溫涼,清淩淩的眸子掠過他面龐的每一寸,語氣微軟:“不過是皮相殘缺,何須在意?我醫治過的傷患裡,比這嚴重的……多了去了。”
她收回手,突然有些玩味地道:“醫者父母心,哪有父母嫌棄孩子容貌的?我可不會因為這……就故意治不好你。”
夜郎君怔怔望着楚清荷笑彎的眉眼——這般靈動的神情,比初見時冷若冰霜的模樣更叫人心癢。傷愈之後,取她性命自然容易,隻是,若能親自揭開她的面紗,将她……自然是更加快意。
看來回風月樓後,倒要向沈墨好好請教一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