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淵目送她走遠,回想方才發生的事,一頭霧水,不知她為何會突然過來,是一時興起還是專門過來有何要事?
看了看手中的匕首,隻好無奈地收起。
段曦甯一來便吓得縮了起來的侍從商陸,見她走了,探頭探腦地鑽了出來:“公子,您可還好?那女皇沒把你怎麼樣吧?”
“無事。”沈淵輕輕搖了搖頭。
他一轉頭,商陸就看到了他脖子上的掐痕,驚得要跳起來:“公子,你脖子上怎麼了?女皇掐的?”
沈淵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脖子,想起方才的事,不在乎道:“沒什麼,誤會,一會兒就好了。”
商陸不信追問:“真的沒事嗎?這掐痕實在吓人!”
沈淵帶上了一絲幾不可察的笑意,點點頭:“真沒事,我不是好好的嗎?”
“那就好。”商陸稍稍松了口氣,心有餘悸道,“吓我一跳。”
沈淵站在窗邊負手而立,透過窗棂看向天際的飛鳥,忽然道:“商陸,我們改日出宮去看看吧?”
乾陽宮宣政殿内,素筠把段曦甯批閱過之後扔得亂七八糟的奏章收好,又将今日從政事堂送來的奏章分門别類放在案頭,一擡頭就見段曦甯大步流星地走了進來。
她趕緊放下手中的活兒迎了上去,問:“陛下,去了承明殿一趟,覺得如何?”
段曦甯若有所思地問:“素筠,朕很吓人麼?”
“哪裡會?”素筠瞪大了雙眼,像隻護崽子的老鷹,“陛下向來不拘小節,平易近人,何人膽敢诋毀陛下?”
“沒人說什麼。”段曦甯坐下來,眼看她就要跳起來找人拼命,趕緊給她順毛,“朕隻是想不明白,沈淵仿佛很怕朕。”
“沈公子?”素筠訝然一瞬,便不覺着奇怪了,“他怕您,不好嗎?有了畏懼,他便不敢造次。”
“可畏懼隻有一時之效用,朕想要的是忠心。”段曦甯道,“心悅誠服才是長久之道。”
素筠提醒道:“您是大桓的皇帝,他隻是梁國質子,自然會有敬畏之心,難生其他。”
“是嗎?”段曦甯将信将疑,不滿道,“可是那天朕可還帶着他出去騎馬了,他怎的還怕?不識好歹,朕的馬那是誰想騎就能騎的嗎?”
素筠錯愕:“您帶……沈公子騎馬?”
“對啊。”段曦甯點點頭,“朕看他一個人總悶在帳子裡,帶他出去透了透風。”
素筠詢問:“那您是不是同他說了什麼?”
“也沒說什麼。”段曦甯回想了一下,“朕覺着他應當是很想知道荊國質子的事的,就主動告訴他了。”
“荊國質子的事?”素筠驚呼,“您是怎麼同他說的?”
荊國質子的事,她在軍報上看到過,自然知曉。
于大桓來說,此人當真是死有餘辜。
可是聽在同為質子的沈淵耳中,猶如殺雞儆猴,不怕才怪。
段曦甯理所當然道:“實話實說啊。朕看他也是實誠人,應當是想聽實話的。”
素筠一時無言以對,無奈輕笑提醒道:“陛下,這種事哪裡能實話實說?您這是要将人吓死。别忘了,沈公子也是質子。”
“朕知道啊……”段曦甯剛要說什麼,止住了話頭,“朕不是這個意思,朕隻是想讓他老實點,别像荊國那小王八蛋似的找死。”
素筠又問:“今日,陛下沒做什麼吧?”
“沒啊。”段曦甯搖了搖頭,“就說了幾句話,喝了杯茶,聽他彈了琴,還有……”
說着她就想到了什麼,漸漸止住了話頭:“朕聽睡着了,他想叫朕,被朕一把掐住了脖子……”
看素筠無語問蒼天的模樣,段曦甯在她開口前立即找補:“朕可沒用力,是他自己靠近的,朕手下留情了!”
素筠歎了口氣:“陛下,要不您沒事兒還是别去找沈公子了,再去幾次他可真被您吓死了。”
“行吧行吧。”段曦甯撇了撇嘴,不免嫌棄,“真是書生膽小!”
沈淵有了出宮去看看的打算,擔心直接出去會被人攔下。
他們人生地不熟的,貿然出去隻怕也找不回來,若是被那位女皇陛下誤會他要潛逃,那真是要大難臨頭,小命不保。
為求穩妥,他先讓商陸去打聽了一下宮中的采買什麼時候出宮,同他們一道,也能搭個便車。
宮中采買的管事是位不苟言笑的大嬸,據說是某位陣亡将士的遺孀,行事利落果決,頗有威望。
聽商陸說明一切,便答應了帶他們出宮。
一路坐着采買的馬車,漸漸走到了市集上,車外由一片安靜變得喧鬧起來,令人能直接感受到市集上的繁華與熱鬧。
仿佛從陰冷幽靜的地窖一下子投入盛夏暖陽之中。
這對沈淵來說是十分新奇的,他一直待在宮中,從未如此真切地感受過民間煙火氣,隻覺得周邊一切都鮮活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