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買的人将他和商陸放到了市集上,約定好還在這兒來接他們,就去做自己的事了,不再管他們。
沈淵和商陸看着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瞪大了眼睛,滿是好奇與興奮。
他們沿着大街漫無目的地走着,看哪裡都新奇,隻覺得眼睛根本不夠用,恨不得再長一雙眼睛。
沈淵從未接觸過宮牆之外的民間,如同剛剛從鳥巢裡面出來的雛鳥,對外面的世界充滿好奇,手和腳都不知道怎麼放了。
商陸到底出自民間,比沈淵要更了解,主動領着沈淵逛。
他是個嘴饞的人,看見街邊的小吃就想買,手上嘴上一點兒不閑,還不忘給沈淵塞吃的。
沈淵來者不拒,也不矜持,跟着他吃了一路,最後捧着個熱乎乎的烤地瓜打算收尾時,遇上了一身甲胄的賀蘭辛。
賀蘭辛以為自己看錯了,走近了才發現這個捧着個烤地瓜在路邊啃的人竟真是那個斯文秀氣如谪仙般的沈七公子。
他還是有些不敢相信,出聲喚道:“沈……沈公子?”
猛然遇見他,沈淵有些尴尬,手裡的烤地瓜都不知該往哪兒放,頗為不自在地同他颔首:“賀蘭将軍。”
“真是你?”賀蘭辛看了看他們兩個,疑惑,“你們怎麼會出來?”
“出來随意看看。”
沈淵一邊回答一邊用油紙将手中的烤地瓜默默包好,想着揣回去熱熱還能吃。
他也好奇地問:“賀蘭将軍這是?”
他記得賀蘭辛仿佛是段曦甯的親衛來着,不是應該在宮裡嗎?怎麼會在外面?
“陛下調我接掌雲京防衛。”賀蘭辛簡單提了一句,并未多言。
大桓的武将調動沈淵不好多問,隻與賀蘭辛一邊走,一邊寒暄。
賀蘭辛本是出來巡防,順便想換把好劍。
他是愛劍之人,不喜用軍器監配給武将的劍,聽聞南市最大的鑄劍閣新得了一批名劍,便抽了空過來看看。
鑄劍閣老闆是一個極熱情的人,看見哪個來看劍的人都像見着了親兄弟姐妹似的,說話漂亮又中聽,熟谙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技巧。
他看賀蘭辛甲胄在身,明顯懂行,不敢亂說,便撿好用又算不上多貴的利器介紹。
又見沈淵衣着氣度皆是不凡,像是不懂兵器的富貴公子,便一個勁兒地同他介紹各式花裡胡哨的佩劍。
大桓尚武,富貴人家的子弟,即便不會武功的也都愛佩一把花裡胡哨的寶劍裝樣子,老闆以為沈淵也是這樣的人。
沈淵不會武,對刀劍也并無興趣,不過是跟着賀蘭辛閑逛進來看看。
這會兒聽這老闆說得頭頭是道,言稱雲京人皆喜佩劍,又見賀蘭辛也在挑選長劍,忽然在想,那位女皇陛下會不會也如賀蘭辛一般喜愛名劍?
不如投其所好?
那位女皇陛下明裡暗裡三番兩次敲打警告,不過是擔心他心懷不臣罷了,若能投其所好,叫她消除戒心,或許就不會三番五次找他麻煩了。
老闆本就是奔着刮油水來的,見他有意要買,便領着他上樓去看号為中原九大名劍之首的棠溪。
沈淵雖不懂寶劍,棠溪之名卻是聽過的。
此劍春秋時誕生于冶鐵鑄劍聖地西平城,傳世千年。
可惜,當年中原大亂,棠溪城被夷為平地,此鑄劍絕技就此失傳,而今存于世的棠溪寶劍便極為珍貴,千金難求。
沈淵既是打算送給段曦甯,自然想越貴重越好,便很爽快地買了下來。
賀蘭辛挑好稱手的劍,擡頭見老闆拿了把寶劍與沈淵一同從樓上下來,心中不由地警惕起來。
一個質子,突然跑出宮來買兵器,這是想做什麼?
壓下心中的猜忌,賀蘭辛面色如常問:“沈公子買這麼一柄劍,可是有心習劍法?”
老闆笑得牙不見眼,将擦拭得锃亮如新的棠溪劍用一做工精良的木匣裝好,仿佛這不是什麼利器,而是易碎的瓷器玉器。
商陸接了過來,重得他差點兒栽一跟頭。
聽賀蘭辛這麼問,也是不解地看向沈淵,不明白自家公子怎的好好的要買一把這麼貴的劍。
尋常劍最多不過二三兩,這劍卻要千兩,這不是浪費銀子嗎?
“在下一介書生,自是無心刀兵。”沈淵搖搖頭,沒有多說什麼。
這下賀蘭辛心中的猜疑愈發重了幾分。
從鐵匠鋪出來後,賀蘭辛知會了一聲采買的宮人,親自将沈淵他們送回了承明殿,轉而就去找了段曦甯,把今天見到的事原原本本地告訴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