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侬條件反射地一緊張,他不會做錯了什麼事吧。
他在大腦裡迅速回想着自己哪裡有錯,哪裡多管閑事,看着甯婧臉色不好,心裡更慌。
周亞冉是第一輪走的,因為她明天要上早班,定好的時間,老闆遲到有點不像話,其他人是兩兩結伴第二輪走的,董琳有車,就把宋曼帶走了。
現在隻剩下了她和謝侬兩個人。
“抱歉,我……”
“别動,”甯婧正要開口,謝侬忽然豎起一根手指,擋在唇前,笑道,“阿婧,我說過,愛人要同甘共苦的。”
早在最初他伸出援手的時候,就已經把他和她的生命緊緊聯系在了一起,無論多少個煎熬的日日夜夜,他們是一起度過的。
甯婧似乎已經感覺到了謝侬接下來要說的話,她心裡無比明白,開始不安地掙動,心裡在說着不要,不斷地搖頭,“不……”
剖白内心對于他們這些人來說極為艱難,謝侬卻有些輕松地笑着,好像視線已經随着記憶走遠,又好像始終都在甯婧身上,寸步都未曾離開。
上次,他已經在心底許諾對她坦誠一切,這次就不會再因為任何原因隐瞞。
甯婧想打住他的話,在最不得已的時刻,藏在心底的情感沖口而出,眼睛瞬間濕潤,将他緊緊摟抱,心腔也在震動,“我愛你,我真的愛你,阿侬!”
謝侬身子一僵,馬上回抱住了她。
他沒有說話,隻是用掌心不停地撫慰她的脊背,告訴她不用怕,真的不用怕,無論遇到任何東西。
漸漸地,甯婧的身體不再顫抖。
謝侬在特殊的時刻,毫無防備地愛上了她,即便那時候她心裡沒有他,可他依然知道自己已然和她成為了一體。
彼此都在孤單地戰鬥,他甚至在對方不知道的時刻交付了自己的生命。
也許不知道哪一刻謝侬會在甯婧完全不知道的情況下死去,就像一株默默無聞的小樹,就像從沒有存在過一樣,不會在她的心中泛起任何一絲漣漪,那是真正孤獨地死去。
韓盡言和韓逸凡絕對忍受不了的一種死法。
可他輕易做出了這種最令人絕望的選擇,他知道他可以自私一點,早一點出現在她的面前,在她最孤獨的關鍵時刻,在她最絕望痛苦的時候,充滿睿智與光輝地降臨,給予愛、溫暖、一切的一切,他能夠做得太多了,但他徹底隐匿了自己,反而作為一個令人生厭的混蛋。
他從來沒有後悔過,因為,她是他選擇共存亡的理由。
他可以像衛樂一樣,也可以如同遊為。
他們做了他能做也想要做的事,他曾無比豔羨。
謝侬身受着雙重磨難,為了她,他完全抛棄了自我的那一面,選擇深深埋在地底,永不見日光。
他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迎接甯婧的鐵石心腸,被她冷淡、漠然、仇視、鄙夷……哪怕從未記得。
任何一種他都可以接受。
卻沒曾想到她這麼可愛。
抱着他說愛。
那個字是他說不出口的。
他早已忘記了那個字該如何表達,才能湊成一句完整的話,所以他隻是呆呆地笑了笑。
“如果你不說的話,我絕不會提起。”僅僅是喜歡已經耗費了他所有的聲音。
“阿侬……”她低低一聲,指尖輕輕撫摸他的臉,滿眼的悲傷濃得快要溢出,“這不公平。”
謝侬卻隻能歎息,他本來不想要她動心用情,不要求她任何回答,不需要她知道自己的心意,甚至不該出現在她眼前,動情必會為之所傷,受之牽累,這也是他所害怕的,心裡長歎一聲,“你不要再給人這麼深的感情了。”
那些男人哪一個不是傷她至深。
如果說韓逸凡徹頭徹尾的利用是一把直刺心髒的刀,那韓盡言的淩辱就是深入骨髓無藥可醫的毒藥。
“那你呢?”
他有沒有一次、一分鐘、哪怕一秒考慮自己?
他的心難道就可以白白辜負麼。
“謝侬,我說這不公平。”他從來沒有對她說過愛,可甯婧知道他的愛已經超乎她所能想到的一切。
多到連她都覺得憤憤不平。
甯婧已經難過到快要哭出來,他嫌她給他的太多,可她唯恐自己有的太少。
“我可能沒法愛你,也許我已經沒有愛了,我隻是把你當做救命稻草,我會拼命地抓住你。”
自己的内心在瘋狂地愛他,追求于他,但是這愛怎麼稱得上純粹。
謝侬彎了彎嘴角,笑眯眯的眼睛好不漂亮,把她的手握在掌心裡,“那麼我也會拼命地抓住你。”
他在用神态告訴她,她又何嘗不是他的一種依靠。
甯婧忽然松開他,擡起頭望向他的眼睛。
他低低地笑了笑,長眉挑起,連懷疑他的樣子都很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