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本畫冊承載着二人的大部分回憶。
後來程景知買來子母本,一本小一些的,32K的大小,趁手方便攜帶,做任何事的時候她都能畫,畫下來的不止是他,還有一隻叫做博士的隕石邊牧犬。
隻不過這隻小狗從無良狗販子手中買回來沒多久就生病去世,程景知哭了好久,楚熠那時候在心裡暗暗發誓以後不會再養小狗了。
楚熠蹲在箱子旁,指腹輕輕拂過畫冊封面,浮塵在光束中旋轉紛飛。
箱子裡,有很多關于他的東西,隻是都落了一層薄灰。他目光沉沉,看着那些曾經用過的卻被蒙塵的物品,心便像是垂在池邊的腐木,哪天再來一股力,就連僅剩在岸上的部分也會一并被池子吞下。
可至少現在沒有,幸好沒有。
像是有了由頭,得了底氣,他伸手抽走靠在箱子壁的那本小的畫冊,輕輕拂去上面的塵埃,捧在手心裡。
腐木又如何,新木又如何,這麼多回憶,又豈是喬彥今比得上的?
自信主導過一瞬間,卻在看到陳溫綸發來的照片時,心又沉到了池塘底。
許久沒有點擊屏幕,手機自動黑屏,平靜如死水,他的溺亡隻發出一聲咕噜聲,沒人聽見也無人在意。
喬彥今喂程景知吃東西的畫面,任誰看了都要說周圍好多粉紅色的泡泡,兩人恩愛,甜得發膩。
楚熠第一次深刻意識到甲之蜜糖乙之砒霜還能用在他身上。
他平靜地放下手機,吃完早餐,親手洗過她的餐具,拿上畫冊,在出門前給程景知發送信息:【知知,我吃好了,碗也洗幹淨,現在準備走了,晚點我送些已經吃掉的食材過來。】
程景知:【說過了不用,帶上門就行。】
楚熠:【知知,門已經關上,謝謝你的收留。】
·
程景知下午和金管家約了明天要上門進行勘測,金管家欣然應允,并告訴她:“程總,您随時來都可以。”
沒有老闆的指示,這管家也必然做不到對她如此恭敬。除非是知道她的身份,但她的身份也沒有明面寫到自己臉上,所以她更傾向于是老闆的指示。
這位國際巨星如此好的修養倒是不太像如今的小生。她猜想,大概隻有老一輩的藝術家才會如此,不由加深了對對方的好感。
說不定明天再見到金管家她還能從中套出點話來,然後自然而然就知道房子的主人是誰了,畢竟這樣的國際巨星掰手指頭數也就那麼兩個。
結束下午的工作,程景知依舊是并不急着回家。離開時往窗外看了一眼,窗外是漫天的橙橘色,落日的餘晖吝啬,不肯照到這裡來,高樓的暗影沉沉壓着她的小工作室。
光與陰影的交界處,邁巴赫停在它原來的位置。
消失了幾天,又來了麼?
程景知咬着下唇,擰眉吸氣。
今天的她依舊是工作室最後離開的人,出門給工作室落鎖,轉身便看見陳溫綸手上提着東西朝她走來。
她站在原地等,陳溫綸将手上的東西交付給她時,告訴她:“原本楚總要親自送來,但突然來了事走不開,他說晚點他會……”
“我不要,麻煩你告訴你們楚總讓他别再來了。”
她邁步前往自己停車的地方,陳溫綸還是跟着,腳步聲穿插而行。
程景知不喜歡一句話重複說,她認為這是對方不尊重自己的表現。她沒再接着說什麼,隻是走得更快了。
到了車旁,還是往後看了一眼,陳溫綸提着袋子不苟言笑,還向她颔首。
想來也是因為楚熠才被迫加班,都是些沒辦法的打工人,也不想為難他,便讓他早些回家。
然而待她打開車門,還在系安全帶的時候,副駕的門卻忽然被拉開,一大袋東西被提了進來放在副駕。
程景知難以置信地看着陳溫綸,後者隻是帶着歉意地說了一聲對不起,要是帶回去的話楚總一定會扣我工資的。
接着他鞠了一躬:“下班高峰期,程總開車注意安全。”
門被阖上,程景知錯愕地看着副駕的那一袋東西。楚熠這是和自己杠上了,他的每一個行為都令人生氣至極!不可原諒!
帶着怒意回家,房門被她用力關上,發出震天響的動靜。
屋内幹幹淨淨,隻有玄關處那雙未放回原位的灰色拖鞋在提醒着她,昨夜有人借宿于此。
她一腳踢開那雙拖鞋,走進屋内,阿姨提前做好飯菜已經離開,隻留下餐桌上美味的家常菜,程景知去洗手落座,在手機上和好友陸詩音吐槽這兩天的奇遇。
聊到一半,陸詩音提醒她:【你把他關在雜物間,他有沒有翻你的東西?我記得你說過你把他的東西全都收起來放到雜物間去了。】
咀嚼的動作微頓:【我去看看。】
雜物間的窗簾還是緊閉着,屋内帶着淡淡的灰塵味道。
程景知打開燈,視線從地上四處堆放着的箱子掃過去,隻有一個箱子打開着,那裡放着的都是楚熠曾經用過的東西,程景知在楚熠回來後打開過一次,也就那麼一次。
她慢慢走過去。燈光大亮,箱子内的物品一覽無餘,沒有被動過的痕迹,隻是她還是覺得有種說不上來的怪異。
蹲下身,長發從肩後垂落,有一縷直接掃到那本牛皮紙畫冊,發梢指着紙箱内壁,那裡光潔如新……
她已經察覺到了不對勁,不敢相信似的,伸出手鑽進縫隙裡摸了摸,心髒驟的一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