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紅佩把籮筐遞給蘇蕊:“你五百斤,我五百斤。”
蘇蕊一個踉跄,驚愕地說:“五、五百斤?”
蘇紅佩頭系紅布條,跟旁人喊完口号,轉頭問:“完不成?”
蘇蕊閉了閉眼:“區區五百斤。”
蘇紅佩滿意:“好樣的,這才是小壩村的女人!”
蘇蕊:......
一天下來,蘇蕊覺得渾身浸透着桃味。
趙阿姐擔心夜長夢多,把錢款收下來以後,在辦公室每家每戶分錢。
蘇玉琴是一家之主,蘇家的錢她捏得緊登登的。不過蘇蕊已經不是從前懦弱的蘇蕊,她是要娶丈夫的蘇蕊。
她蹲在辦公室外面的水泥台上,眼神幽幽地盯着蘇玉琴出來。
蘇玉琴領到一百一十三元桃子補貼金。每家每戶按人頭分出來的。一人二十三元,每戶交兩元給桃樹買肥料。
蘇玉琴笑還沒下去,見到讨債的沖她伸手。蘇玉琴不想給,但是去年蘇蕊厚着臉皮把錢的事鬧到趙阿姐面前,趙阿姐說蘇蕊成年後有權利自己拿着工錢。
去年蘇蕊沒成年,白讓蘇玉琴占了便宜,氣得好幾天沒吃下飯。今年不一樣,成年的蘇蕊提前在農民信用社開了戶,隻等着年底工分算完一起跟分紅存起來。
“你吃在家裡、住在家裡還要什麼錢?”蘇玉琴當着其他領錢的人不好跟蘇蕊撕破臉,就往道德層面上講:“像你這麼大的姑娘掙錢都給家裡存着。”
蘇蕊笑嘻嘻地說:“那是人家娘能幫着娶丈夫,你要是幫我給彩禮,我也不存錢了。”
蘇玉琴頓時不敢張嘴。她還得留錢給蘇嫦娥呢。老大是要嫁出去的,老二要是嫁不出去,得娶一個回來。
蘇蕊又沖她擺擺手,又往辦公室門口指了指,大有再不給就去找趙阿姐評理。
蘇玉琴掏了半天掏出五元錢遞給她:“家裡的口糧得扣下來。”
蘇蕊說:“家裡的口糧不能扣,我也有掙。”
蘇玉琴掐着錢說:“那你要多少?”
蘇蕊說:“二十三元,一分不能少。”
蘇玉琴失聲道:“一家還扣了兩元錢呢。”
蘇蕊摳摳搜搜地說:“那給你留四角,你給我二十二元六角。”她爹是上門女婿,錢給蘇玉琴可以。但她不是。
未成年之前的收入就算給蘇玉琴當房租,成年後她必須自己把握收入。
蘇玉琴在村子裡要面子,這也就是為什麼蘇蕊要當着别人面找她要錢。
蘇玉琴沒辦法如數給她,怒道:“你把你的錢拿好,以後你就算病了死了我也不會管你。我也犯不着讓你管。”
蘇蕊收好錢,拍拍兜說:“我知道的,你有蘇嫦娥嘛,你怕什麼。”
蘇玉琴哼了一聲,心想着老二一定會有出息,讓她過上好日子。
她們一路上沒說話,回到家,蘇紅佩叫來蘇蕊飛快地說:“你的信來了,老二要打開我沒讓。”
光秃秃的棗樹下,蘇嫦娥正在欣賞紙紮的月季花,血紅的顔色,看起來刺眼。
蘇紅佩悄聲說:“是她‘那個’給她夾信裡寄過來的,看來很快能有好消息。你呢?你快看看你的。”
蘇蕊的信封裡有硬邦邦的東西,她不知道是什麼,對此很好奇。
蘇玉琴進屋生悶氣去了,蘇嫦娥捧着月季花過來,也想知道蘇蕊收到什麼玩意。
她歪着頭跟蘇紅佩說:“你給我插辮子上。”
蘇蕊近看這朵紅豔豔的月季花還是不舒服,她幹脆低下頭專心拆信封。
叮咚。
一枚金屬從信封裡掉出來,裡面并沒有信件。蘇蕊彎腰下去撿。
她拿起子彈殼,看了看說:“怎麼是個子彈殼?”難道對方是為了證明自己是軍人?不過不應該是子彈殼做的吊墜、坦克之類的?
蘇嫦娥脫口而出:“怎麼是子彈殼?真晦氣,難道是從法場裡撿的?!”她得意忘形,一下說出口。
“法場?”蘇蕊飛快地說:“什麼法場?”
蘇嫦娥當即捂住嘴巴,說什麼也不再講下去。
蘇蕊叉着腰站起來,捏着子彈殼在她面前逼問:“法場的子彈殼?你怎麼知道來曆?”
蘇嫦娥心說,這還需要來曆嗎?那邊經常槍斃罪犯,屍體都是勞改犯拉走的。
“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
蘇蕊暴脾氣一下起來,想要活吃了蘇嫦娥。
蘇紅佩怕她們打起來,拉着蘇蕊往西屋去,将屋子門反鎖上:“你先冷靜冷靜,咱們想想對策。”
蘇蕊氣呼呼地坐下來,子彈殼擺在桌面上,怎麼看怎麼血腥。
勞改犯...
她就知道。
她就知道!!!
怪不得沒照片。
怪不得時常問她外面的風土人情!
這到底是判了多少年的勞改犯!
門外傳來蘇嫦娥的聲音,她幸災樂禍地說:“你的照片地址人家可都知道了,我勸你還是好好相處,免得人家刑滿釋放找過來,你可不好收拾。”
蘇紅佩擋在窗戶前,難得說教:“老二,你怎麼能介紹這樣的人給小妹認識?”虧她還心驚膽戰,以為把兩位副連長的信件弄錯了。
老二這麼壞心腸,現在看來還不如弄錯了的好。
“我也隻是猜測,可跟我沒關系啊。再說她不是很想要上門女婿麼?這樣的上門女婿說不定彩禮都不要呢。給她省錢她還不高興呀?”
蘇嫦娥并不在乎大姐說什麼,美滋滋地找她娘要錢買布料去了。她跟信那頭的軍官聊的不錯,有些事情也得跟娘商量着來了。
蘇蕊腦子嗡嗡響,剛剛還在高興有了一筆存款,現在覺得存款也沒用了,還不如上山抱塊石頭刻上她的姓名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