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雙吹最後還是用“席恕的家屬”這張身份卡刷進了晚宴。
晚宴的地點是在一艘遊輪上,從江城的海港駛向某大洋中央的一個私人島嶼上。
至于回來?
沒有私人飛機的人不配來到這場聚會中。
這場晚宴表面上看是豪門聚會,實際上,大家心知肚明,是為了蕭家剩餘市場份額的瓜分。
宋雙吹從進入晚宴開始,就接受到不少打量的目光。
她點頭對侍者說了聲“謝謝”,手裡拿着剛接過的香槟,跟着席恕進了宴會廳。
席恕手裡同樣拿着一杯紅酒,向來社交滿分的他今日卻懶得應酬,滿心滿眼都是身邊的宋雙吹,“為什麼?”
宋雙吹低着頭在草莓慕斯和提拉米蘇之間猶豫,“無論是‘席恕的家屬’,‘盛通資本的繼承人’,本質上都是一緻的,都是看中了那個前綴,又不是我本人。”
“如果今天需要的是大明星宋雙吹,我可能還考慮下。”她拿起一邊的夾子,唇角含笑,“但如果是在剩下這兩個裡選,那我今天更想做席恕的家屬。”
“當然了。”宋雙吹聳了聳肩,“本質上也沒什麼差别。”
想要從她這裡探聽到盛通資本的内幕的,即便她跟着席恕進來,也會有人千方百計地來接近。
而對于那群不知情或者不在意的人來說,即便她是以宋雙吹的名義來的,也隻會被當作席恕的女伴。
所以,能讨心上人歡心的事,為什麼不做呢?
至少席恕看起來确實開心。
紅酒杯被擱置在桌上,西裝楚楚的人從大明星手裡拿過夾子,小心翼翼地将草莓慕斯和提拉米蘇放到盤子上,遞到人面前,“沒關系,就這麼一點,吃不胖的。”
“你知道這一點點的熱量抵得上多少米飯嗎?”
宋雙吹嘴上這麼說着,但手卻很誠實地伸向盤子。
吃着吃着,宋雙吹覺得眼前的燈光越來越暗,身前的陰影也越來越重。
她擡起頭,看向幾乎把她圈進懷裡的席恕,眼裡帶着不解,“你幹嘛?”
“以前你在外面吃排骨的時候說這樣不文雅。”
宋雙吹愣愣地點着頭,她确實說過,“所以呢?”
席恕卻進一步靠近,“當時沒辦法幫你遮,現在可以。”
宋雙吹看着手裡的蛋糕,不禁開始懷疑自己剛剛那一口是有多大,已經到了不文雅的地步了。
她半信半疑地擡起頭,果不其然地看見了席恕眼裡的笑意。
他微微附身,額頭輕輕抵住宋雙吹的,“隻是覺得你吃蛋糕的樣子很幸福,不想被人看到。”
宋雙吹臉一紅。
以前看那些小情侶大庭廣衆黏黏糊糊隻覺得膩歪,放到自己身上,卻隻覺得這樣黏黏糊糊的席恕讓人心動。
看他們的人不少,但因着這舉動,到沒人自讨沒趣地上前。
她瞪了席恕一眼,“你是不是故意的?”
席恕笑了笑,沒接話,隻視線一直随着那柄透明小勺來回移動。
宋雙吹有些猶豫,但還是左右看了看,趁着無人在意的時候,舀了一小勺提拉米蘇,湊到席恕的唇邊。
見席恕不動,宋雙吹不由催促,“快張嘴。”
再這樣下去,有人會惱,審時度勢的席恕順從地張嘴,任心上人把甜到發膩的蛋糕塞進他的嘴裡。
心上人洋洋得意,晚宴的燈光全部映在眼裡,熠熠生輝,“怎麼樣,好吃吧。”
提拉米蘇入口即化,帶着絲微苦的甜在口中散開,席恕細細品味,“确實很甜。”
宋雙吹這才滿意,轉過身去,把剩下的蛋糕幹掉之後,就幹脆利落地轉了身。
“不吃了?”席恕明明看見剛剛宋雙吹還看向角落裡的布丁,沒想到放棄得這麼快。
“不吃了。”宋雙吹從餐桌上拿出一張紙巾,随意地擦了擦,“這裡的點心做得再好吃,也就是個擺設。”
她環顧四周,舉杯地舉杯,交談地交談,沒有一個人将視線投向這精美的點心之中。
“哪有人一直吃的。”
“想吃就吃,哪用管這麼多?”席恕從宋雙吹手裡接過紙巾,替她将唇邊的奶油一點點擦拭幹淨,“我.......”
他頓了頓,換了種說法:“應酬也好,交際也罷,不就是為了讓自己真正在意的人,有不被說三道四的權利嗎?”
席恕的睫毛很長,呼吸之間,在空氣中輕輕的顫動,像是在宋雙吹的心尖尖上跳舞。
“所以席恕,我也不想你有被人說三道四的機會。”
席恕卻笑了,“窈窈,當地位足夠高時,你的任何舉動都會有人替你做合理的解釋。”
他們會自動美化你的所有舉動,然後驚歎一聲,哦,原來是這樣,他們才會如此成功。
即便隻是在公衆場合吃一塊蛋糕。
宋雙吹也笑了,她最是明白這種感受。
她落魄的時候,連呼吸都是髒的,即便是不小心碰到他人的衣角,都會被人嫌惡地割下扔掉,像是沾了什麼病毒一樣。
而她輝煌的時候,她吃剩的半個饅頭,也會被人撿起供奉起來,像是供奉了,就也能得道升天一樣。
隻有一個人,待她始終如一。不在她落魄時避如蛇蠍,也不在她發達時趨之若鹜。
她歪過頭,看着那個人。突然心一動,有些撒嬌的話脫口而出,“席恕,你這個力道,我口紅都要被你擦沒了。”
席恕手一頓,看着确實比之前淡了的唇色,有些不知所措,“那——”
“你替我補補吧。”
宋雙吹和席恕避過人流,躲進無人在意的角落。
“補口紅前,先要吃掉之前沒擦掉的顔色,防止後續上色不均......”
呼吸交聞,鼻尖相抵。
“哒哒哒——”
黑暗處傳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落地聲裡帶着明顯的克制,似乎也是想來找個無人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