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向來有抓關鍵點的敏感提煉能力。

盛泷一反應了兩秒，微頓了下喉結。

四目對視，某種不可置信又呼之欲出的可能近在咫尺。

男人如置身奇幻夢境，啞着的聲如含濃霧，給莊璐萱眼前吹出一片茫然。

“沒有随便”，盛泷一心跳如斷崖，驟然下跌谷底，卻在誤入中回春般見證了人間仙境。

冰涼的心在回溫，他盡力穩下心神，做足心理建設後才講，一邊不錯過地盯莊璐萱每一絲細微表情。

“我沒有親過女孩子”，他說，“你是唯一一個。”

莊璐萱冰冷冷的心像是陡然迎來了溫熱的暖氣，熱烘烘地給她舒服的溫度。

盛泷一剖心置腹：“我喜歡你，又怕你不願意。”

“抱歉”，情愫宣之于口，盛泷一目光也愈發灼熱，“表白這件事應該男生先提，是我不對。”

盛泷一身上的氣息很複雜，像奢靡又華麗的撞色款服裝，截然不同的兩面一并體現。

吻她時是肆意侵略的上位者，有吞噬，有渴望，亦有深淵中的瘋狂。

剖析心意時又剝落出一副高高在上者墜落，如騎士如忠犬，垂下頭顱對她俯首稱臣展現順從模樣。

莊璐萱抿了抿唇，雖然不想很上趕着擺在台面上問，但她就是完全藏不住事兒的性子。

“所以呢”，女生眼睛晶晶亮，還帶着分期待，“你要跟我表白嗎？”

盛泷一微怔，笑意于眼中一閃而過，攥緊冒汗的手心松了下，眯着眼尾去瞧女生。

平日裡似乎沒什麼心眼的女孩子，處世方式實誠又可愛，如同具備大智若愚的精妙智慧。

他太缜密，事事周全，顧忌頗多。

若不是她探頭探腦，張揚又期待兮兮的模樣無形中給予他輕松的歡快的鼓勵，換任何另一個人來，氛圍估摸着得越說越掉在地上。

本來如同上戰場，有她在又像直奔遊樂場。

他們天生就是互補的。

随着她一句快樂到帶着催的話語，盛泷一也沒那麼不安了。

說出來大家或許不相信，向來沉穩有度的盛醫生，也會手足無措到被拿捏住一顆真心。

他笑，話音被寵浸透，“是表白。”

盛泷一眸子底色是冷調，隻有在面對她的特定時刻才會映出一抹溫柔，與莊璐萱的開心滿溢交織出絢爛的煙花。

不算正經的表白，說到底是委屈了她。

可女生太好哄，渾不在意，俨然樂呵呵地接受了小情侶身份。

依照盛泷一視角，這場表白太欠佳。

無計劃，不周密，話趕話，欠缺一場莊嚴和盛大。

她的答應如對流浪者的施舍，從過去到現在，都在引燃他人生的光亮。

可莊璐萱總能将節奏攪的一團糟糕。

在她眼裡，這就算定好了。

不怪盛泷一擔憂她被騙，她真的太好被拐回家。

說起他們驟然轉變的關系，莊璐萱神情忽然沒有預兆地就又蔫兒了下去。

她做事太看瞬時感覺。

今天氛圍好，她心情也好，盛泷一身上又香噴噴的。

種種因素疊加，都讓她無端陶醉到沖動上頭。

明明剛在卧室還想，她配不上他，不能親昵，不能糾纏，要克制靠近的潛意識。

一個親親抱抱，她防線當即潰敗，轉而化身成愛和他貼貼碰碰的吸鐵石小狗。

剛以小女朋友身份樂呵呵自居的女生，陡然又興緻缺缺了。

盛泷一太了解她，自然不會看不透這風雲變化的情緒。

眼底掙紮情緒閃過，盛泷一眸裡暗沉渲染，克制地滾動了兩下喉結，“後悔了？”

莊璐萱并沒語言上正式回應他的話。

可她明明置于情感飛揚的狀态裡，擁有片刻直白不收斂的快樂。

他私心将女孩子的反應和答應畫了等号。

如果眼下她的表現一定要下個定義，他甯願稱之為後悔，而非拒絕。

短暫的片刻，至少真的擁有過她男朋友的稱謂。

就當是一場夢。

夢醒了，隻要是她的意願，他都欣然接受。

莊璐萱走神兩秒，再回頭，被他突然冒出的話荒唐到。

她是這麼随便的人嘛！

怎麼可能幾分鐘就改主意！

“怎麼可能嘛。”

起碼這會兒女生還理直氣壯的，一個靈光又想到他這麼問的潛藏可能，心又揪起來。

她幾許試探，套他的話，“該不是你後悔了吧？”

“我不會後悔”，盛泷一突如其來的堅定，似乎比她更甚。

給了莊璐萱濃濃的直覺，她在他身上可以索取無盡的偏愛。

盛泷一盯着她看幾秒，忽然追加道，“不論你有什麼條件或要求可以告訴我，我都接受。”

莊璐萱倏地頓了口氣，他太敏感了，一下就猜出了她的顧慮。

隻是正好錯了方向。

并非條件，而是她的保證。

似有若無的尴尬和自責在她心中聚攏，生生要将她戳個窟窿。

為她禍亂盛泷一的高質量生活。

她垂眸小聲，心跳有點快，“我不是圖你的錢。”

她每句話都帶着自證清白的緊張，“雖然我這個救助站窮窮的，但是目前還能支撐下去。”

又定了定心，學着人類談戀愛考慮的内容模闆告訴他，“如果我們出去可以AA！”

她鼓起勇氣瞄他一眼，“就是委屈你不能去貴貴的地方了。”

事無巨細地交代完，頓了須臾，換來他輕淡的一聲“嗯”。

他問：“剛就在擔心這個？”

莊璐萱抿唇，“嗯。”

盛泷一蓦地笑了，端倪着她的神情，沒來由地輕哂了句：“笨蛋。”

莊璐萱：“？”

壞人！

他怎麼能攻擊她這隻可愛小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