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過身,看到她腳步踉跄,面色绯紅,醉眼惺忪。
時彧皺眉,“又喝酒了?”
“什麼叫‘又’啊?”她不服氣,伸出一根手指,“不是才喝了一次嘛。”
“秦睿昭然呢?”
她不應,東倒西歪地朝内寝走去,“你忙你的,我睡,睡一下。”
說完,“咚”地一聲,栽在床上。
緊接着聽到她吸了口冷氣,“嘶——”
“怎麼了?”時彧三步并作兩步過來,探身查看。
她搖搖晃晃起身,揉着後腦,哭唧唧道:“撞到頭了。”
“别揉了。”時彧在床邊坐下,伸手去撥她的頭發,查看她揉的地方有沒有紅腫,嘴上卻忍不住埋怨道:“酒量淺就不要喝,總是醉醺醺的,成何體統。”
她被按得頭埋到胸口,還不忘頂嘴,“什麼是體統?”
時彧懶得與她争辯,隻是囑咐道:“還好,隻是紅了,不過别再揉了啊。”
轉身剛要去給她取些冰來敷,卻被她一把攥住衣袖。
她目光迷離,探身向前,含糊不清地問道:“酒量淺就不要喝,腦子笨就不要學,不然不成體統,是這個意思麼?”
她淩亂的呼吸盡數噴灑在他的頸前,癢癢的,時彧吞了吞口水,努力向後靠,試圖拉開距離,“你,你醉了。”
“啊,好暈啊。”她眯起眼,一歪頭,整個身子都倚靠在他胸前,嘴裡嘟囔着,“想做什麼便做,哪有那麼多體統。”
時彧微怔。
是啊,哪有那麼多體統。
昭然端着水匆匆進門,見到床榻上的情景一楞,頓時腳下躊躇起來,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時彧擰着身子,被她擠在雕花床的背靠上動彈不得,一隻手還托着她的頭,防止她向下滑。
“過來,幫她把鞋子脫了。”
“是。”昭然放下水盆,幫主子脫了鞋子,将腿搬到床榻上,之後又伸手想要去扯她的手臂。
時彧忙阻止,“不用,我沒關系,你再去取些冰來吧,她剛剛撞到頭了。”
“可是您...”
“把我案上沒看完的書卷拿過來。”
昭然照做,很快把冰和書簡都送了過來。
時彧小心翼翼往裡挪了挪,努力讓自己坐得更舒服些,随後擺手示意昭然退出去。
他用布将冰包好,輕輕放在她頭上,許是太涼了,她嘤咛一聲,朝他懷裡拱了拱,頭從胸前滑到他的大腿上,人也翻了個身,改為面朝他。
她面容平和,呼吸沉穩,他的内裡卻驚濤駭浪,無所遁形。
生怕驚了面前的人兒,他轉手将冰按在了自己頭上。
*
程觀一路上圍追堵截,衛赢慌不擇路,丢下兩名美妾,一頭紮進浔陽城外的一個村子裡。
“将軍,咱們就這麼等他出來?”陳興氣急敗壞,“這要等到什麼時候去,不如讓我進去...”
“雖未進城,但此處已屬浔陽地界。”程觀倒是氣定神閑,靠在樹下,嘴裡銜着草葉,“反正已經将村子圍了,等等嘛,也讓兄弟們歇歇。”
說話間,從村子裡出來一輛牛車,車上坐着一男一女兩人,男子面容俊秀,陰柔好似女子,膚色白皙,看着就不像是農夫;女子頭戴鬥笠,以薄紗遮面,但身姿綽約,氣度不凡,手裡正展開一幅畫卷相看。
陳興忙上前查問,“喂,我問你們,看沒看到一個陌生人進村?大概這麼高,很瘦...”
男子一掀眼皮,“管誰叫‘喂’呢?”
“嘿,你——”
程觀一把按住陳興肩膀,“閣下可是本地人?”
男子看了女子一眼,“算是吧。”
“我們正在找一個人,前荊州太守衛赢,事關重大,若是閣下有他的消息,還望告知,必有重謝。”
“哦?”女子聞言起了興緻,放下畫卷,“衛赢?那可是皇族啊,那我若告訴你們,是不是得多給點?”
“你們别給臉不要臉啊!”陳興破口大罵,“不說,你們就是包庇,一起都抓起來,看你們還要不要錢!”
程觀卻被女子手中的畫卷吸引,畫卷上是一名婉約美人,眉眼有些熟悉,但因為是倒着看,他不敢妄下論斷。
“這畫上人,可真好看,這是誰呀?”他邊說着,邊繞到一旁,試圖變換角度去看,待看清之後大驚失色,“這是...這不是少夫人嘛?”
“誰?”陳興也湊過去看。
女子提起畫卷,“你們說,畫上人是誰?”
程觀警惕道:“畫上是當今司馬夫人,你們怎麼會有她的畫像?”
陰柔男子不悅道:“自然是夫人自己允準了,我才畫的。”
“能讓子墨你重拾畫筆,有機會,我得當面謝謝這位時夫人才是。”女子輕笑,轉身一指,“衛赢就在村子裡,村裡面有棵大柳樹,他在樹西劉家的柴房裡。”
陳興聞言,忙領了幾人,提刀朝村裡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