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趙鎮替換了南軍,明顯意圖不軌,選在這個時候跟趙家硬碰硬,真的明智嗎?
“陛下…”
“好了,朕去去就來,你告訴小廚房多準備些吃的,午膳朕還要回你這裡來用。”
說完,皇帝拍了拍她的背,旋即起身。
茹夫人見阻攔無果,隻好行禮,“恭送陛下。”
皇帝将她攙起,“往後這些虛禮就免了。朕在這,你也閑不着,趁這會兒,好好歇一下吧。”
“是。”
目送皇帝出了殿,茹夫人的面色倏地變得凝重起來。
“憐香,拿筆墨來。”
憐香忙動身去拿,将文房四寶在案上擺好,滴了些水開始磨墨,疑道:“夫人是要寫字麼?”
“我這眼皮,從一早起來就跳到現在,心裡還總是慌,總覺得有什麼事要發生。”茹夫人撫着胸口,在案前坐下來,執起筆潤了潤,“這封信,你一定要收好,若我有什麼不測,一定要想辦法交到王娘子手上。”
“夫人!”憐香手上一頓,“您幹嘛要說這些不吉利的話呢?”
茹夫人苦笑,“這時候,已經顧不得忌諱不忌諱了。”
“您就這麼相信王娘子?”
茹夫人搖頭,“也不是相信她,可隻有通過她,這封信才能交到時大人手上。若趙氏生了異心,能幫我和孩子報仇的,普天之下,怕是隻有他一人了。”
“夫人…”
茹夫人不再說話,蹙緊眉頭在絹帛上奮筆疾書,寫完之後,拿在手裡看了一遍,輕吹了吹,等墨迹幹透,這才将絲帛小心翼翼折好,交到憐香手上,用力攥了攥。
“記得,一定要保存好,親手交到王娘子手上。”
憐香重重點頭,“放心吧夫人,我定将這封信,看得比自己的命都重要!”
“好,好。”茹夫人輕歎口氣,“我乏了,扶我去歇會兒吧。”
…
再說皇帝擺駕回了宣室殿,走到殿門口時,疑惑地回身望了望。
不知為何,他隐隐覺得哪裡不對,但又說不出。
“陛下!”
趙鎮的聲音從殿内傳來,皇帝晃了晃頭,擡腿邁入殿中。
“今日不是休沐麼,”他來到龍榻跟前,撐膝坐下來,笑道,“太尉怎麼來了?”
趙鎮笑容不及眼底,“老臣聽說,婉兒在宮裡受了些委屈,便來瞧瞧。”
果然。
皇帝舔了舔嘴唇,手指在膝蓋上不住點着,提醒道:“太尉,趙婉她畢竟是皇後,你總這樣不顧尊卑,直呼其名,讓朕很難做呀。”
“婉兒可是先帝欽點的皇後,”趙鎮雙手在身前交握,沉聲道,“陛下實在不該專寵其他妃嫔,将她冷落至此。婉兒畢竟是後宮之主,如此顔面掃地,日後管理起後宮來,恐怕也是有心無力。這後宮要是亂了,興起什麼争風吃醋,殘害皇嗣的風氣來,受苦的,還是陛下。”
聽到“殘害皇嗣”四個字,皇帝雙眼一眯。
“太尉這是在威脅朕?”
趙鎮似是哼了一聲,“陛下怎麼會這麼想呢,老臣也是為了陛下好。”
“後宮再亂,也是後宮的事,太尉雖是皇後的阿父,但畢竟是外臣…”
“陛下呀陛下,”趙鎮硬生生打斷,“你怎麼就不聽勸呢?從前如此,現在亦如此。在位數年,怎的一點長進也沒有?”
話音一落,不光皇帝,就連蘇善的臉色都變得鐵青。
這太尉,打斷陛下說話不說,竟然還直呼“你”,句句斥責,仿佛說話的對象是不懂事的小輩。
皇帝目光陰冷,死死盯住趙鎮。
趙鎮卻從容,甚至還有些洋洋得意的意味。
“你們先下去。”皇帝開口道。
“不必。”趙鎮揚着下巴,一擡手,滿殿宮人黃門,竟無一人動作。
蘇善急了,上前推搡,“都聾了嗎?沒聽到陛下說什麼?”
一位小黃門被推了幾下,腳下卻釘死地面,不敢移動半分,實在被推得狠了,徑直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整個人蜷縮成一團伏在地面,單薄的身子還不住瑟瑟發抖。
蘇善頓時明白了,驚愕轉頭看向皇帝。
皇帝緩緩起身,步下台階。
他終于知道剛才怪在何處了。
偌大的宣室殿,平日裡做差的宮人們不計其數,往來總能遇到些,雖然他們打老遠便躲到一旁伏首行禮,沒什麼存在感,但也總歸是能看到的。
可剛才過來這一路,竟然連半個人影都沒見到。
就連該守在殿門口的南軍,都沒了蹤影。
皇帝脊背發涼,一步步來到趙鎮面前,“太尉,你這是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