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鎮仍是雙手交握,左右晃了晃身子,志得意滿道:“老臣不過是見陛下力不從心,想幫幫陛下罷了。”
“你,你是要反麼?”皇帝的聲音,抑制不住地微微顫抖。
“陛下這話說得可就難聽了,老臣是協理朝政,正如之前時彧做的那樣,他做得,老臣亦做得。”趙鎮獰笑道,“畢竟我們才是一家人啊。”
皇帝顱内氣血翻湧,後槽牙咬得咯咯作響。
回想這麼多年,時彧輔佐他,将三公之亂之後,百廢待興的國家,治理到今天的模樣。
就連出現大規模的瘟疫,也是絲毫沒猶豫,親自南下去赈災。
不用特地出宮去巡視,上林苑的百姓們現況如何,對時彧有多感激,他也早有耳聞。
可他呢?
竟然視這樣的時彧如虎如豺,日夜提防,還一心想用趙氏去制衡,對趙氏處處縱容,這才造成今日的局面。
如此黑白颠倒,有這樣的結局,也算是報應了。
即便他根本不是那塊料,現在的他,也想要努力去學着做一個好皇帝,一個好阿父。
已經來不及了嗎?
皇帝内心五味雜陳,悲憤交加。
“老臣會幫陛下保住皇位,等日後婉兒誕下太子,将皇位繼承了去,陛下便可頤養天年,再不用被瑣事所擾。”趙鎮攤開雙手,“皆大歡喜,豈不快哉?”
皇帝怒不可遏,目呲欲裂,“你做夢!”
兩人離得太近,他的氣息噴在趙鎮臉上,趙鎮扭頭躲避,臉上笑容慢慢消失。
“來人呐,來人!”皇帝越過趙鎮,朝殿門外大喊。
可回應他的,隻有寒風呼号。
蘇善見狀,撩袍朝門外跑去,可剛一探出頭,一把明晃晃的刀便架在了脖子上,将人生生逼了回來。
“我勸陛下還是不要白費力氣了。”趙鎮沒了耐心,将雙手舉過頭頂,用力拍了兩下,“真要到傷了和氣那一步,就不好看了。”
“陛下!”一聲凄厲的呼喊傳來。
皇帝錯愕望向殿門口,隻見茹夫人被兩名南軍模樣的人,推搡着進了門。
一見到皇帝,茹夫人便哭着想往前沖,卻被身後人扯了個趔趄,險些摔倒。
皇帝急了,“你們要做什麼?你别碰她!”
趙鎮微微一笑,“這樣,陛下現在拟一份旨,恢複我太尉應有的兵權,褫奪時彧相權,我保證茹夫人和她肚子裡的孩子,毫發無傷,如何?”
皇帝切齒。
若是讓趙鎮重領兵權,名正言順調遣南北軍,他豈不是更無出頭之日了。
“朕憑什麼相信你?”
“陛下也可以不信。”趙鎮無所謂地聳聳肩。
“公然殘害皇嗣,你就不怕天下人讨伐你嗎?”
趙鎮哈哈大笑,“先不說,太醫院壓根沒有茹夫人有孕的記錄,就算是有,我也可以抹了去。陛下所說的天下人,指的又是誰呢,安定侯嗎?這段時日,我召集人馬,在長安也鬧出了不小的動靜,陛下覺得他是真的不知情,才沒前來護駕嗎?我們那位老侯爺的性子,陛下不是不知道,這種出頭鳥,他是無論如何也不肯當的。”
聽了這樣一席話,皇帝心如死灰。
早前他曾找到過安定侯,對方信誓旦旦,表示會以性命來維護衛家正統。
他這位皇叔确實不靠譜,可他能依靠的,除了安定侯,也沒誰了。
皇帝做成他這個樣子,還真是凄涼。
趙鎮轉頭給南軍使了個眼色。
南軍會意,轉而将閃着寒光的刀刃,對準茹夫人的小腹。
她企圖側過身去避開,又被扯了回來,隻得無力地用雙手護住小腹,瘋狂哀求道:“不要,求你了,不要啊!”
“你敢,你敢?!”皇帝歇斯底裡地怒吼。
“我有何不敢?”趙鎮嗤聲反問道。
眼看南軍就要擡手用力刺下去,皇帝忙大喊,“好,朕答應你,朕什麼都答應你!”
聞言,趙鎮滿意笑笑,“這就對了嘛!”
南軍收回佩刀,茹夫人哭着撲進皇帝的懷裡,皇帝忙将她緊緊擁住。
趙鎮見了,面上浮起一絲不悅,道:“還請陛下下旨,送茹夫人到長安城外的護國寺去修行,隻要她們母子這輩子都不再踏入宮中半步,她們就能活下去。”
“陛下!”茹夫人哭得梨花帶雨,瘋狂搖頭,“不要相信他,他不會放過我和孩子的,他不會讓我們活下去的。”
不。
皇帝擡眼看向趙鎮。
趙鎮隻是挾持他,并非要他的皇位,就是因為不想冒天下之大不韪。
隻要他這個傀儡還有用,茹夫人和孩子,便是脅迫他順從的籌碼。
再熬上一段時日,撐到時彧回來,或許事情會有轉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