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女子根本不是樂知許。
女子早就被吓得失了語,饒是扶桑百般追問,也沒能說出個所以然來。
既然不是夫人,扶桑也失了耐心,轉身去與熊渠軍厮殺。
有了幫手,時彧能專心與侯勐對峙了。
二人雖年紀相仿,又同是武将之後,時彧卻已身經百戰,相較之下,氣勢上自然要比侯勐強上許多。
一想到當初,是侯勐設計,讓阿父戰死在益州,時彧便氣血直沖顱頂。
他朝侯勐連刺數槍,見都被擋了去,暴喝一聲,長槍橫掃向侯勐頸間。
侯勐倉皇急退,同時後仰躲避,時彧腰上用力,硬生生扭轉槍勢,一記劈槍至上而下,直逼侯勐面門。
再躲無可躲,侯勐隻得偏過頭,以肩硬生生吃下這一記!
噗!
鋒利的槍頭将侯勐的右肩砍出一道血口。
侯勐吃痛,膝下一軟,單膝跪倒在地,下一瞬,隻覺咽喉一涼,時彧那閃着寒光的槍尖已抵在喉頭。
身邊兩軍将士顯然還不知情,苦苦交戰。
李由高高躍起,大刀劈翻兩人,怒喝:“侯勐已敗,爾等還不束手就擒!”
衆人這才看清楚狀況。
熊渠軍一名老将身負重傷,本還在咬牙堅持,見狀重重歎了一聲,一撒手,将兵器丢在地上。
其餘人也紛紛效仿。
見李由和程觀上前幫忙控制侯勐,時彧收回槍,這才感覺渾身傷口劇痛。
敗局已定,侯勐齒間發酸,“既然我技不如人,要殺要剮随你!”
“侯家亂臣賊子的罪名,不曾變過。”時彧冷笑一聲,“隻不過,你處心積慮,利用池陽公主的權勢和财富,才能走到今日,若你阿父泉下有知,不知會作何感想?”
“我沒有!”侯勐漲紅了臉,争辯道,“你休要血口噴人!”
“你沒有?若不是你慫恿,娆兒會入廷尉,殺衛赢麼?”皇帝拖着傷腿,蹒跚上前,咒罵道,“我前前後後都想清楚了,你改名換姓,欺騙娆兒感情…”
“他沒有騙我。”一個女聲突然闖了進來。
侯勐愕然轉頭。
竟是池陽公主。
她氣喘籲籲,停在不遠處,眼睛直直盯着半跪在地上的侯勐。
“娆兒?”皇帝怒其不争,轉頭指向侯勐眉心,“你根本對這個人一無所知,他不是吳言,他是…”
“他是侯勐,我知道的。”
皇帝一怔。
見侯勐滿眼震驚,池陽公主瞬間紅了眼,努力眨了眨眼,不讓淚水流出,扭頭去問時彧,“司馬大人,他今日是非死不可麼?”
時彧點頭,“忤逆大罪,非死不可。”
“若用我的命換呢?”池陽公主顫聲問道,“能饒了他麼?”
時彧不語。
“娆兒!”皇帝失聲,“這逆賊死不足惜…”
“我知道,他還設計殺了令先尊,司馬大人要報這個仇。”池陽公主絲毫不理會皇帝,繼續對時彧怆然道,“我懷了他的孩子,我們母子兩條命,夠不夠讓您洩憤?”
“娆兒!”
侯勐突然想要起身,李由和程觀手疾眼快,将他的手臂反剪,按在地上。
時彧平聲道:“于公于私,侯勐今日都難逃一死,不過我可以給殿下些時間,有什麼話,就快說吧。”
聞言,池陽公主終于忍不住,泫然淚下。
良久,她擡起頭,道:“想來,我還從未有機會,謝武成侯當年救命之恩。”
說完,她端端正正給時彧行了個禮,之後來到侯勐面前,跪坐在地上,無聲抽泣。
侯勐的臉被按在地上,扭曲得變了形,口齒也不清楚,“娆兒,對不起,我沒想騙你。”
池陽公主拼命搖頭,“是我不好,我抓錯了人,是我害了你。”
“别哭,别哭啊…”
“當初侯勵軟禁我,你幾次試圖阻止,還被他打,我都知道。”池陽公主淚流滿面,伸手去撫侯勐的臉,“與你成親這段日子,是我這輩子,最快樂的時光,如果有下輩子,我希望能清清白白嫁給你。”
侯勐也忍不住流淚,發出野獸般的低吼。
“夠了!”皇帝看不下去,“快把公主拉走!”
四周無人動作。
皇帝扭頭環視一周,見衆人都披傷挂彩,也不好發作,隻得悻悻然閉了口。
“對不起啊…”池陽公主泣不成聲,“我沒勇氣眼睜睜看着你走,更沒勇氣獨自活下去,把孩子拉扯大,你再讓我任性一回…”
“不要,娆兒!”侯勐像是明白她要做什麼,瘋狂扭動身子,不顧地上砂礫将臉頰擦出血痕,“放開我,放開我!”
“噗”的一聲悶響,時間仿佛都靜止了。
溫熱的液體濺了侯勐一臉。
池陽公主的身子慢慢癱軟,歪倒在一邊,時彧這才看見,她的頸間插了把匕首,雪白的脖頸已被鮮血染紅。
“啊——”侯勐看着她,哀嚎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