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慕衷情期待地看着秦澈眨眨眼,她的話一如既往地直白大膽,就連秦澈這個謀逆王爺都還沒想到這些深度和細節。
秦澈目光複雜地對上慕衷情的視線,他一時沒想出什麼反駁之語,半晌才道:“你考慮得深遠,但事有輕重緩急,這段時日我也聽說了你在舟安所做的事情,雖聽起來驚世駭俗,但我知道,你有你的理由,也是真心為了那些百姓,便先完成你手上的事情,往後我們一步步來。”
這話聽起來很像是在哄着慕衷情,但慕衷情沒有證據。
不過她知道秦澈沒有惡意,隻是思想上還是固有的那些罷了,于是她道:“可以,不過這幾日我也有許多事要與你說,你可得多抽些時間。”
慕衷情想,擒賊先擒王,思想工作也得先從秦澈做起,這樣她往後做事才能更順暢。
她向來是個行動派,想到這一點後,都等不到第二天,晚上等衆人散去後,她便拉着秦澈回到房間,讓所有下人退下。
大家隻當新婚燕爾的夫妻久别重逢,需要二人空間。
而慕衷情拿了幾張紙遞給秦澈,沒有解釋是什麼,等着秦澈自己看。
内容不多,秦澈很快便看完全部内容,他看向認真盯着他的慕衷情:“這是?”
“三大紀律八項注意,在我的國家,是我們的軍隊一直在遵守的紀律,他們被稱為人民軍隊,戰亂時,他們即便縮衣節食,也不會去搶百姓們的糧食和錢财,若是借住借吃,便會給百姓家裡幹活,付錢,若是拿了人家的東西,就一定會留下借條,等到部隊有錢了,便來還上,更别說欺辱婦女,打家劫舍了,那可是要槍斃,呃,砍頭的。”
慕衷情興緻勃勃地與秦澈講述她理想中軍隊與士兵的模樣,秦澈聽得認真,耐心地聽慕衷情說完後,才道:“清州軍亦是紀律嚴明,這些你倒是不必擔心。”
慕衷情聞言皺起一張臉,問道:“我且問你,清州軍的士兵們,是為何參軍?這些士兵中,有多少是募兵,駐紮邊境不可輕易動用的邊軍,又有多少是你能夠随意調動的府兵?他們的集體作戰能力如何,單兵作戰能力如何?逃兵幾成?一個隊伍打到多少人會潰散?他們堅持的意志是什麼?”
秦澈剛要回答,慕衷情卻又立馬捂住他的嘴:“你别急着回答,好好想一想,不過我可以告訴你,在我從前的世界,他們可以創造一個新兵守住陣地,打退敵人41次進攻,殲敵兩百多人的戰績,這還并不算最厲害的,隻是我記性不好,記不全那麼多英雄而已,當然如果你有疑問,可以問我。”
秦澈握住慕衷情的手腕挪開,神色認真道:“我會好好想一想的。”
“成,那就早點睡覺吧,這幾日你還得盯緊柳燕燕呢,一起努力加班吧~”慕衷情心情頗好地起身,解開腰帶,準備脫衣服睡覺。
秦澈猛地站起來,背過身去,慌慌張張地走到屏風後面去換衣服,好像他才是那個黃花大閨女似的。
慕衷情毫不在意,主要是古人這裡衣也一點都不透啊,她絲毫不覺得被人看到脫外衣有什麼不适。
當然,最重要的還是秦澈從來不會用下流的目光打量她。
翌日,慕衷情繼續扛着鋤頭帶人出門去收稻子,給了柳燕燕足夠大的舞台去表演。
而柳燕燕也沒有辜負她的一番苦心,親自下廚給秦澈熬了一碗雞湯,端去找秦澈。
秦澈回來之後,因為腿腳不便,并沒有多走動,總是待在書房裡翻看慕衷情這段時日寫過的東西。
他其實并沒有辦法想象慕衷情所說的那個世界,那甚至比許多人想象的仙界還要奇異,還要不可思議。
秦澈仔細地看着慕衷情關于修訂律法的一些思考,雖不完全,但秦澈能夠看出來,她所寫的每一條,都是為了保護最底層的那些百姓不受欺侮,有處伸冤。
就在秦澈思考着慕衷情抛給他的問題時,房門被敲響,柳燕燕的聲音從屋外傳來:“王爺,您重傷未愈,燕燕給您熬了一碗雞湯,還望王爺多顧及些自己的身子。”
秦澈眸中露出不耐煩的神情,但很快壓了下去:“進來。”
柳燕燕進門将雞湯端到書桌上,目光朝桌上的紙張瞥了一眼,而後擡起眼,望向秦澈的目光裡滿是無懈可擊的愛慕。
“放着吧,本王晚些喝。”秦澈甚至都懶得敷衍幾句。
“王爺,燕燕無意打擾,若是您擔心王妃心生龃龉,燕燕可親自與王妃去說。”柳燕燕眼底蓄着淚光,看起來楚楚可憐。
“你敢?”秦澈目光淩厲地瞪她一眼,冷冷道,“本王帶你回來不過看在你一個孤女身世可憐,又對本王有恩,你不該肖想過多的事情。”
柳燕燕倔強地咬緊下唇,良久道:“可王爺,燕燕管不住自己的心。”
秦澈瞬間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他就連聽話本都不聽有這種台詞的,于是他立馬道:“本王知道了,或許是你未曾來過舟安,不知這裡有諸多大好男兒,不如這幾日你多出去走走,散散心。”
說罷,秦澈連忙叫人把柳燕燕送走,她不好出府送信,那他給她制造機會還不行嗎!
果然,沒過兩天,柳燕燕便出了門,她說是要去買些點心給王爺,又叫人不要跟着,獨自一人離開。
明面上的跟着沒有,暗地裡的監視卻少不了。
她一出門,暗衛便立刻将消息禀告了秦澈,秦澈沉吟道:“别告訴王妃,等抓到她同夥,就立刻把她也抓起來。”
暗衛有些奇怪地問:“若是王妃問起?”
“咳,那還是如實告知,若非王妃主動問起,抓到人前不必主動告知。”秦澈生怕慕衷情還要放長線釣大魚,到時候憋屈的還是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