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澈将慕衷情送到營地之後,便離開去忙了。
這一路上,他們都沒有再說什麼。
慕衷情隻覺得秦澈有些奇怪,有時候她可以明顯察覺到秦澈對她的信任和親近,就像剛剛,可每次她才意識到一點,秦澈又會忽然像啞了火,默默地遠離一些。
若不是知道秦澈在故事裡就沒有什麼官配,她簡直要懷疑秦澈是不是喜歡自己了。
不過她很快就否認了這個猜測,畢竟自己是從異世界來的,秦澈對自己的态度有所保留也很正常。
慕衷情在投入到安置百姓的工作之中後,便将這些事情抛之腦後,她在營地住了五天之後,才再次見到秦澈。
秦澈花了五天才将他們商讨的事情一一吩咐下去,并找了人大批量制作狼筅,畫出鴛鴦陣的圖紙,讓士兵們開始按照陣法訓練。
要不是此時除去倭寇才是頭等大事,他倒是想和慕衷情再說說自己想要改制的想法,這幾日睡前,他的腦海中一直回蕩着慕衷情對他說的話,最終都彙成了慕衷情當初命人刻下的五個字“為人民服務”。
當一切的事情都從這幾個字去發散思考的時候,秦澈才開始真正地理解慕衷情提出的那些軍規軍紀。
平心而論,比起大多數的将帥,秦澈稱得上帶兵有方,也從未做過劫掠百姓之事。
但他越想越覺得,自己成為不了這樣一支軍隊的統帥,因為就連他自己都無法想象,民不懼兵的場景。
從小便在權力包圍下長大的他,潛意識裡仍然無法放下權力和威嚴。
好在,他意識到了這一點,所以好不容易空閑下來,便立刻過來找慕衷情。
他見到慕衷情時,慕衷情拿了塊頭巾包住自己的頭,身上的衣服沾染着許多灰塵和污漬,不施粉黛的臉上滴着汗水,看起來辛苦又狼狽。
唯有她臉上的笑意依然明媚熱忱。
清州,實在算不上一個好的封地,天氣多變,災禍頻發,即使入秋,氣溫依然讓人捉摸不透,早晨晴朗,下午便可能來場暴雨,今日炎熱隻需着紗裙,明日便可能結霜。
可慕衷情從未不曾向他抱怨過一句。
秦澈這般想着,便停在了不遠處,沒有走近。
今日他着便服,身旁也沒有帶人,沒見過他的人隻能瞧出他的富貴,但認不出他的身份。
他看着慕衷情将一碗藥一口一口地喂到一個孩子的嘴裡,那個女孩的左臂自手肘處斷裂,被一個女子抱在懷裡。
明明受了這麼重的傷,女孩卻沒有哭喊叫嚷,吃着苦澀的藥湯也沒有任何不願的神色。
慕衷情似乎在和那個女孩說着什麼,女孩還時不時露出個笑容來,身後的女子亦是感激地看着慕衷情。
喂完藥,慕衷情蹲在地上,在地上寫了什麼後才離開。
秦澈沒有跟上去,而是走到那對母女面前蹲下,看清了地上的字,慕衷情用石子在松軟的土上寫了一個“朵”字。
“這是?”秦澈看向女子問道。
女子不知他是誰,有些緊張地小聲答道:“這是朵朵的名字,剛剛慕姑娘說要教朵朵寫自己的名字。”
秦澈低下頭,露出一個溫柔的笑。
慕衷情好像總是會做一些看似沒什麼用,卻又讓人心生溫暖的事情。
“這位先生是?”女子怯怯地開口問道。
秦澈起身,張了張口欲言又止,最後背過身才說道:“我是輕雲,也就是你口中的慕衷情的夫君。”
說罷,他大步離開,也沒看到女子一瞬間柔和下來的目光。
僅僅五天,慕衷情已然與這營地中的百姓們打成一片,尤其是女子和孩子。
秦澈再次找到慕衷情的時候,她正在一片空地上,周圍坐了一圈孩子,他們有的身上還纏着繃帶,卻都乖巧地坐在那裡。
“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慕衷情溫柔的歌聲響起,帶了些憂愁,但十分動聽。
她一句一句耐心地教着孩子們,稚嫩的童聲響起,帶着安撫人心的純粹,河邊有成群的婦女們在洗衣服,時不時有笑聲傳來,四周的營地仍然有痛呼驚叫,卻不再沉悶壓抑。
秦澈覺得有些荒誕,他居然在這樣一個收容避難之所,看到了生機。
他站了許久,直到慕衷情教完一整首歌,孩子們散去,才走向她。
慕衷情這時才注意到他,高興地問道:“你怎麼來了?”
秦澈沒說話,認真地望着慕衷情,忽然又笑了一聲:“沒事,有些問題沒想明白,便出來看看這裡的情況。”
“好。”慕衷情沒有問他到底遇到了什麼想不明白的問題,“陣法和狼筅怎麼樣了?倭寇随時可能發起另一場戰事,我們沒有太多時間準備。”
“我明白,但熟悉陣法也需要時間,我隻能加緊訓練,卻也不能不讓他們休養,否則到了戰場上,過分疲累隻能任人宰割。”秦澈道。
這方面秦澈有經驗,慕衷情也隻是提醒一句,見他這般說便放心了,兩人并肩走在營地裡,引來了諸多好奇打量的目光。
當然,也有很多人熱情地與慕衷情打招呼。
“慕姑娘吃午飯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