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想知道昭仁殿發生了什麼,但她不敢直白地問明珠。皇上向來多疑,他的多疑就像傳染病一樣,傳遍了整個宮中,各宮之主都多多少少害怕自己的宮内有皇上安插的人。
皇後不知道自己宮内是否有皇上安插的人,多年來,她一直小心翼翼地在宮中主事,即使在自己的坤甯宮,她依然保留一絲警惕。
“起身吧,明珠。皇上讓我留你在宮中,但沒告訴本宮到底發生了什麼。你在坤甯宮等皇上的召見吧。”皇後施施然道。
明珠起身回道:“是,娘娘。”然後,沒再作聲。
喜文乃皇後娘娘身邊第一得意之人,憑的就是她的機敏,皇後娘娘的心,她該懂得時候會懂,不該懂得時候通通裝作不知道。
喜文回到皇後身邊,“娘娘,奴婢剛遇見了刑部的幾位大人,他們去了養心殿。”
皇後和明珠一同盯住喜文,想等她說出更多的事情。
喜文不傻,點到為止。就看明小姐,是不是很聰明了。
明珠并不認識刑部的幾位大人,她識得補子上的品級。剛才那四位大人,有兩位侍郎、一位尚書和一位郎中。
明珠無話可說,皇上選擇了對皇後隐瞞,大概是因為昭仁殿的宮女有孕在身。除了皇上,隻有太子能對皇後說起此事,她現在關心的是刑部之人是否公正,他們會不會被李昌皓買通。
不止明珠有此想法,明家衛亦然。他回到明府才知道女兒和兒子都被關在宮中,四處奔波打聽,隻打聽到了昭仁殿出了些事情。明珠和明景朗恰好在殿中,因此被留下審問。
現任的刑部尚書于餘是金中堂的學生,秦中堂告老還鄉後,金中堂金萬裡榮升首輔。金中堂門中的學生有一些也跟着升官提銜,于尚書便是其中之一。
但這幾年,金中堂與皇上在多個大事上都持相反态度,他底下的一些門生見風使舵,于尚書便是其中的翹楚,他現在明裡暗裡都是皇上的狗,皇上說貓是狗,他都會說這真是條好狗。
明家衛對于尚書的馬屁手段早有耳聞,他現在能做的是盡可能打探皇帝的意思。明家衛年少時,曾給當時還是太子的聖上做侍衛,後來他的父親和哥哥接連戰死,他和先皇請命去驅除鞑虜。
先皇念他家忠烈,給他賜婚于秦中堂之女秦盈。當時,秦霜已經入住東宮,明家衛和太子也算是親上加親。
然他這些年征戰在外,和皇上乃是舊時情誼。皇上登基後,朝廷的内憂外患從未停止過。早年,君臣二人還能靠着舊情誼相互信任,直到明珠出生的那一年,皇上直接撕破臉面。
明珠出生後,一切似乎往好了發展。皇上和明家衛推心置腹,說盡了自己這些年在宮中的難,以及這次将秦盈困在宮内也多少有點保護之意。
明家衛不信。皇上不是曾經的太子,他也不是過去的明家小少爺。
自此之後,皇上對明家似乎是更信任了,這次明景朗和明珠被關在宮内,具體情況一概不知,明家上上下下都聯想到了十四年前秦盈被宣進坤甯宮,一進不出,直到明家衛被困在城内的消息傳進京城,結果她剛能出宮,便動了胎氣,明珠就是這樣出生在了皇宮之中。
明家衛書房内,明家衛坐在主坐,靳先生和明景揚分坐兩側,明夫人坐在明景揚身側。
明景揚剛才把有人監視他家門前這件事說了,其餘三人均是沉思狀。
明夫人率先打破沉默,“揚兒認為是太子在監視明家,今日也是太子将明珠帶走,這一切會不會和太子有關?”
門外是明家衛帶回來的侍衛們層層守護着書房,前後左右連屋頂都有守衛。
明家衛猶豫了一下,說:“應該不會,昨日皇上和我提起等太子過了誕辰便給二人賜婚,太子應該不會做弄明珠。”
茶杯從桌沿滑落,瞬間墜地,清脆的瓷聲在空氣中炸裂開來,“啪”的一聲,“你竟然瞞着我!”
明夫人的左手顫抖着,地上是破碎的瓷片。明景揚起身将母親挽到他的位置,“娘,小心,别踩了碎片。”
明家衛:“夫人,咱們沒得選,既然早知道晚知道又有何區别。想來太子是想告訴明珠這件事,不知二人為何選了昭仁殿。更不知昭仁殿内發生了什麼。靳先生,你怎麼看?”
靳先生坐管不語,明家衛點了他的名,他才開口道:“夫人莫急,一切都未成定數。将軍也是心有此意,皇上尚未下旨,一切都有得回旋。”
他對着明家衛說:“将軍,除了少爺和小姐外,還有其他人被刑部提走嗎?”
其他三人一同轉頭望向靳先生,這是個新思路,明景揚起身道:“我這就去打聽。”
他離開書房後,明夫人說:“你們覺得皇後娘娘知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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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後娘娘比他們知道得還少,等了大約半個時辰,明珠被宣到了養心殿。
明珠走了以後,皇後打發人去毓慶宮蹲守太子。這一等,又是一個時辰。